曾經名滿天下的“竇氏五龍”也因此黯然無色。

天下人忘記了竇儀,範質卻沒有忘記。

在郭榮賓天后,範質便想趁著帝王葬禮的機會起復竇儀。

先給竇儀安排一個禮儀使的臨時差遣,待到葬禮順利結束後就能趁勢將竇儀轉正。

王溥雖以吃瓜群眾自居,可這事他卻不能袖手旁觀。

幼帝繼位,周朝形勢如此之緊張,怎能再去撩撥那幫緊繃著弦的武將勳貴?

可他卻無力阻止。

政事堂內範質一言九鼎,魏仁浦一向秉持沉默,單憑他王溥一人之力怎能阻擋範質?

王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範質遞上名單,聽著範質當著群臣的面宣讀大禮五使的人選。

當聽到範質朗聲宣佈“當以竇儀為禮儀使”後,一眾與會武將彷彿向聽到了什麼鬼故事一般,表情分外精彩。

鬼故事本身並不嚇人,但在朝會上講鬼故事就很嚇人了。

更何況講鬼故事的還是當朝首相、託孤重臣範質,這就更嚇人了。

有些武將甚至開始懷疑:這真是範質的意思?他能有這個膽子?莫不成是郭榮給他下的遺囑?這就是郭榮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在朝會上也無人敢於當場反對。

說到底,竇儀並沒有做錯什麼。

懲治魚肉百姓的惡霸有錯嗎?放逐罪人也有錯嗎?

無論是從道義出發還是從律法出發都沒有錯。

錯在這個時代不是個正常的時代罷了。

範質與郭榮有一點非常像,那就是固執。

他們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執拗者。

這或許就是郭榮選擇範質為託孤重臣的緣由。

自步入官場以來,範質就立下了人生的目標,那就是將這個顛倒的時代撥亂反正。

編纂刑統是為了如此,起復竇儀同樣也是為了如此。

範質堅決要起復竇儀,理由太簡單,朝堂上得過且過的蟲豸實在太多,範質需要竇儀這樣的硬骨頭站在自己身側。

他也不是沒想過此舉可能帶來的影響,但他自信能夠彈壓下去。

待到範質宣讀完人選,帷幕後的符太后輕輕頷首:“準。”

......

“範質欺人太甚!先帝賓天這才多久,他就這般無法無天了!”

韓通陰沉著臉摘下頭頂的烏紗帽,甩手就砸在了牆上。

今日朝會,韓通自然也參加了,他憋著一肚子氣,可在侍衛親軍衙門裡他根本無處發洩。

等到散衙回家,他再也忍不住,將滿腔怒火撒在了可憐的烏紗帽上。

摔了帽子韓通仍未解氣,他怒目圓瞪,兩腳就踹爛了一把昂貴的靠椅。

這“韓瞠眼”的綽號果真是沒有起錯。

韓家長子韓珪彎腰拾起烏紗帽,輕輕拍打著灰塵:“阿爹何必動怒,這對我韓家來說何嘗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