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雲十六州中的雄、霸、莫、瀛四州組成了一個向南的錐形突出部,深入到周朝的領土之內。

在這個錐形突出部的東面,是周朝的東北重鎮滄州(今河北滄州);在其西面,則是周朝的北方邊防核心定州。

定州義武軍遠離中樞、孤懸北境,時常受到契丹騎兵劫掠,是周朝少有的完全自治的地方節鎮。

其節度使無需經由朝廷任免,而是由地方武裝自行推舉,地方財政也完全自治,無需向朝廷繳納一文錢稅款。

如今的定州節度使孫行友本是山中一野僧,與一幫同夥靠著曲解的佛法招攬邊境流民,並組織武裝抗擊契丹,進而被推舉為節度使。

此次北伐,郭榮的終極目標是收回整個幽雲十六州。

而由雄、霸等四州組成的錐形突出部就成了首先需要攻克的難題。

這四個州雖地處平原,卻皆構築了高大的堅城用於防守,同時還能依靠密集的水網阻礙周軍的攻勢。

但有利就有弊,密集的水網固然能夠阻礙大軍的展開,卻也埋下了便於舟船通行的隱患。

經歷過兩年淮南戰爭錘鍊的周軍已擁有了一支初成規模的水上力量。

郭榮敏銳洞察到了戰機,他果斷取道滄州水路,十餘萬大軍乘船徑直開赴霸州州治益津關下。

誰料益津關的契丹守軍早已棄城北逃,只留下了兩千本地漢人軍隊象徵性地防守一下。

也就難怪益津關守將終廷暉投降得如此乾淨利落了。

在趙匡胤接收益津關的第二天,郭榮便親領主力部隊進駐益津關。

而後,郭榮就得到了一個“更好”的訊息。

不光益津關的契丹守軍棄城跑路,雄霸莫瀛四州的契丹守軍其實全都跑路了。

隨軍出征的張永德當即進言:“陛下,契丹望風而逃,我軍當趁此良機直取四州!”

霸州位於這四州的最北方,周軍沿水路進軍,直接拿下了位於後方的霸州,餘下的雄、莫、瀛三州如今已被周軍切斷了與契丹的聯絡,落入了周軍的四面包圍,拿下這三州可謂是毫無難度。

所謂兵貴神速,儘早拿下這三州才能防止變數的發生。

可郭榮卻猶豫了起來。

看起來一切都很順利,契丹軍望風而逃,霸州未戰而降,餘下三州也僅有少量本地漢人守軍,幾乎可以不戰而勝......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往王樸當初最糟糕的猜想在走:這四州其實是契丹戰略放棄的,在契丹南京留守蕭思溫的指揮下,最為精銳的契丹兵馬早已退守幽州(現在的帝都)。

眾所周知,出了帝都往北,就是綿延的燕山以及依山而築的長城。

在契丹主力部隊尚未完成集結之際,蕭思溫選擇了戰略收縮,主動放棄了難以防禦的平原四州,退而據守幽州。

如此,蕭思溫便擁有了絕對安全的退路。

若是周軍攻勢猛烈,他大可放棄幽州繼續退守燕山一線,靠著山地、長城來與周軍周旋。

而若是周軍吞下四州這塊肥肉後就止步不前,那蕭思溫也可耐心地等待草原上正在集結的契丹主力。

此時的河北歷經百年戰亂,早已淪為了人煙稀少的貧瘠之地,根本無力供給大軍。

周軍十數萬大軍遠道而來,一應糧草軍械都需從開封排程,以周朝如今之國力根本支撐不了多久,半年就是極限。

郭榮深知周軍拖不得,他本打算沿水路北上,打契丹一個措手不及,儘可能地消滅契丹的有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