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陣涼風襲來,馮吉一時忍不住,打了個重重的噴嚏,這才轉過神來。

“這一萬貫...的確沒有用作經商。”

馮吉的語氣很是艱難,要他向李延慶低頭,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事到如今,馮吉如何能不低頭?

李延慶那口吻聽起來言之鑿鑿,若是真由他揭露真相,那馮吉的臉面豈不是更加掛不住?

那還不如退一步,由馮吉自己親口承認,這樣好歹還能留下一層臉皮。

見一直秉持高冷人設的馮吉垂下了他高傲的頭顱,李延慶心中竟莫名湧現一陣快感。

不過李延慶臉上依然泛著冷笑:“既然沒有用作經商,那這一萬貫,究竟做了何用?馮少卿又能否在明年按時還這一萬貫?”

“一萬貫”三個字彷彿尖錐,直刺馮吉心頭。

以馮吉目前的困窘,又如何還得起這一萬貫?

原本作為馮吉錢囊的國子監印書業務,在東窗事發後已受到戶部的嚴厲監管。

雖說國子監這兩年靠著印書業務年入萬貫,但這錢與馮吉已無一文錢關係。

如今,唯有將馮家的老宅給賣了,才有可能填上這一萬貫的窟窿......

但馮吉心中突然冒出個想法,臉上又有了血色,心中也有了底氣,鎮定自若地回道:“這一萬貫,我自有辦法,可按照約定,我協助御史,而御史慷慨解囊,如今御史如此咄咄逼人,難道已不再需要我的協助了?”

馮吉這話聽起來有些軟弱,卻是以退為進,而且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韓倫不日就將押解入京,而三司中有不少花間社成員,馮吉自認為李延慶少不了自己的助力。

但馮吉這點小心思,如何能逃過李延慶的法眼?

“你的協助?”

李延慶冷哼一聲:“你是指前陣子你鼓動的那些學生官員,上書彈劾韓倫?”

“不錯,若非這些學生官員上的彈章,聖上如何能下定決心逮捕韓倫?且三司推事不日就將召開,三司中我有不少同窗舊友,皆可為御史效力。”馮吉臉上自信之色愈濃,語氣也愈來愈堅定。

言下之意,若是李延慶斷了借款,那馮吉口中的這些同窗舊友便不會再為李延慶效力。

李延慶根本不吃馮吉這套軟綿綿的威脅,強硬回道:“比起這些,我更想聽聽這一萬貫的去向,這可是我的一萬貫,你用謊言從我這兒騙走,卻隻字不提這錢的下落,這合適嗎?怕是不合適吧。”

“御史這意思,就是沒得談了?”馮吉深知此時決不能後退,態度更加強硬。

“那就不談了。”

李延慶乾淨利落地轉身離去,丟下一句:“少卿請儘早籌錢吧,一萬貫可不是小數目。”

馮吉一瞬間慌了神,伸手挽留:“御史且慢!”

又是一陣涼風捲過,李延慶停下腳步,伸手捏住空中一片打著旋兒的梧桐葉:“不是不談了嗎?怎麼,少卿反悔了?”

馮吉幾欲開口,卻數次欲言又止,伸出去的右手也停滯在了身前。

李延慶並未回頭,再度往前踏步:“看來少卿心意已決,那你我後會有期。”

“御史且聽我一言。”

李延慶幾番欲擒故縱,馮吉終於是穩不住心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