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與馮吉的會面地點,位於北外城五丈河南岸的河堤上。

時間嘛,則是第二日上午。

郭榮一從淮南迴開封,就任命三司使張美疏浚五丈河。

工程的起始地點當然就是開封北邊的這段河道。

如今,工程隊早已向東繼續疏浚,在開封北外城留下了兩道長長的河堤。

望著河堤下緩慢流淌的黃色河水,馮吉哈了口寒氣:“今日李御史約我相見,所為何事?”

李延慶負手而立,與馮吉隔了半丈遠,直視前方河面,心中冷哼:揣著明白裝糊塗,就不能直接點麼......

“所為何事,馮少卿難道不清楚麼?”

既然馮吉選擇明知故問,那李延慶也不會慣著他。

反正急的是馮吉,又不是李延慶。

馮吉低下頭,看到了腳邊緩慢前行的螞蟻長龍,頓時火起,剛想挪腿碾死這些不知死活的小螞蟻,卻又忍住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現在得忍。

馮吉再度扯開沙啞的喉嚨:“你我曾約定,每月借款兩千貫與我,如今,已過了期限,李御史不會忘了吧?”

八月時,李延慶與馮吉約定,先借一萬貫給馮吉,而後每月再借兩千貫。

“這事我如何會忘呢?”

李延慶轉頭看向馮吉,問道:“我不但沒忘,而且還記得我已經借了一萬貫給馮少卿,這一萬貫馮少卿分文未還,如今又向我借錢,還一開口就是兩千貫,我有所遲疑不是理所當然?”

馮吉也轉過身,直面李延慶,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微笑:“這一萬貫我早已拿去經商,按照你我約定,可明年再還,可這才剛過了一個月,李御史就急匆匆逼我還錢,這,不妥吧?”

“經商?哈哈哈哈。”

李延慶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仰天連笑四聲,帶著笑意反問道:“這錢,你當真拿去經商了?”

馮吉面色大變:“你是在懷疑我?”

李延慶的面容霎時嚴肅:“這可是一萬貫,足抵你馮少卿二十年薪俸!我只是覺得,以馮少卿的涵養,還不至於謊話連篇,這一萬貫究竟用作何處,你最清楚!”

這就是直接撕破臉皮了。

李延慶敢於撕臉的底氣,在於把握到了郭榮的真實想法。

既然郭榮下定了決心要懲治韓倫,那李延慶就算失了馮吉的助力,也有十足的把握扳倒韓倫。

而且馮吉真的就敢跟自己翻臉麼?李延慶認定馮吉是沒這個膽子的。

畢竟馮吉看起來是真的很需要錢。

而李延慶與馮吉撕破臉面的目的,是在於摸清馮吉為何會對金錢如此急切?馮吉用這些錢究竟幹了什麼?

當然,李延慶心中對這些問題早有猜測,且自認為**不離十。

若是一切順利,李延慶希望能借此機會將馮吉麾下的勢力收歸己用。

李延慶的質疑彷彿沉重的鐵錘,大力捶打在馮吉的心頭,直將馮吉本就蒼白凹陷的臉頰捶得發青。

馮吉鐵青著臉,靜默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