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留臺不設御史中丞與侍御史知雜事,侍御史張湜便是西京留臺的主官,他很照顧洛陽的權貴家族,李谷對他的印象甚是不錯。

王溥緊隨其後:“臣也無異議。”

常日裡範質很照拂王溥這位後進,關鍵時刻王溥當然要替範質發聲。

眼見兩位宰執都支援範質提出的人選,郭榮用餘光在三位宰執間梭巡片刻,沉聲道:“臺諫乃國之根本,長期空懸實屬不妥,既然三位都支援,那就讓這兩人先試試。”

若是以往,郭榮肯定不會全盤接受範質提出的人選。

御史臺有權監管百官,同時又是三大司法機關之首,用張湜這般全然不熟悉的官員擔任御史臺的副長官,郭榮是不能接受的。

但今日不同以往,郭榮自作主張挑選的兩批御史都不能令他滿意,他對於自己任用文官的水平已經產生了不自信。

再加上先帝臨終託孤時曾說範質值得信賴,這兩年範質也確實盡職盡責,對自己更是百依百順,郭榮這會也只能選擇相信範質了。

一帝三相就御史臺之事又商討了一陣,方才散會。

散會之際,郭榮單獨留下範質。

待到其餘兩位宰執退出殿內,郭榮問道:“範卿,你先前曾舉薦陶谷擔任翰林承旨,可朕近日聽聞此人不矜細行,品格不端,他果真能勝任承旨麼?”

透過開封城內的眼線,郭榮打聽到了不少與陶谷有關的坊間傳言,大多是負面的。

不矜細行,終累大德。

意思是不顧惜小節方面的修養,到頭來會傷害大節。

陶谷就是個不在乎細枝末節的粗糙之人,貪財好色,貪權戀棧,一身的毛病。

範質為陶谷辯解道:“陛下請放心,陶承旨雖不拘小節,宦海沉浮三十載,仍能不失大義,且詞藻瑰麗冠絕群臣,翰林承旨位雖重,卻不過是一刀筆閒差,由此人擔任,倒也算是人盡其用。”

“是這樣麼?”郭榮皺著眉想了良久,方才說道:“既然範卿如此堅持,那便依你所言。”

反正只是個傳聲筒般的職位,陶谷雖說品行有些不端,但寫詔令確實沒的說,博古通今文采出眾,就讓他先當著,往後若犯事再替下便是...郭榮本有些舉棋不定,但經範質這麼一番勸說,這棋子最終還是放下了。

陶谷因為出眾的文采,擔任翰林學士多年,卻由於品行不端,十餘年未能得寸進。

範質與陶谷共事多年,很清楚陶谷是個有奶就是孃的牆頭草,誰能讓他升官,他就是誰的狗。

像陶谷這樣的牆頭草遍佈朝堂,範質將其扶上承旨之位,就是要效仿“千金買骨”之法。

似陶谷這般爛泥,範質都能扶他上牆,朝中的牆頭草們自然都會倒向範首相。

只有掌控了朝堂,範質才能一步步實現他的理想。

迫使徐臺符告老,扶持陶谷上位;

清洗御史臺,換上邊歸讜與張湜,都是範質計劃中的一環。

郭榮以前獨斷專行,範質一點也不著急,不聲不息,都由著郭榮的意思來。

反正郭榮遲早會碰壁,遲早會依靠他範質。

到如今,範質離他目標又近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