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那位李使相家的三衙內,又來拜見郎君了。”

說罷,僕役還雙手呈上一份名刺。

王溥聞言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就說我出門會友了,他若要進來等候,你就恭敬地請進來。”

連名刺,王溥都懶得接過來。

王溥其實是很想和李延慶談一談的,李延慶提供的法子,在倒魏一事中起了不少的作用,令王溥對這位聰慧的少年有了不少好感。

不過一想起父親王祚的命令,王溥也是作罷,在他的潛意識裡,父親王祚的話一般都是對的。

六年前,正是王祚,命令進士及第、前途無量的王溥放棄朝中的職位,去投效當時的天雄軍節度使郭威,使得王溥今日能夠高居宰相之位。

“是,在下這就去。”

見僕役拜退後,坐在王溥身旁的白衣男子輕輕出聲:“李使相?就是那位剛剛赴任宋州的李重進麼?”

“正是。”王溥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怎麼,惟一(馮吉的字),你對這事感興趣?”

馮吉英俊的面容上泛起笑意:“怎麼會,我就隨口一問。”

“今日叫你來,只喝酒,不聊政事。”王溥不作他想,仰頭將酒喝下。

“我懂我懂。”馮吉也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趁著父親王祚今日出門赴宴,王溥找了住在自家隔壁的酒友馮吉,來陪自己借酒消愁。

馮吉是已故太師馮道的兒子,目前擔任太常少卿,與王溥年歲相仿,興趣相投。

兩人皆是滿腹文采的飽學之士,同時皆喜飲酒,兩人相識多年,互相引為知己。

王溥這些日子過得不怎麼如意,緣由就出在他父親王祚身上。

王祚九月份剛剛卸任了華州刺史的職位,目前閒賦在家。

父親在家的這一個多月,王溥只覺得度日如年。

這父親太強勢了,即便王溥今年已經是三十二歲的人了,卻無論幹什麼都要受到他父親的干涉。

大到王溥擔任宰相的施政方法,小到他飲酒賦詩的個人興趣愛好,他父親都要管一管。

王溥還不能不聽,一但王溥稍有違逆,迎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叱罵。

氣急的時候,王祚甚至還會從床下翻出一根黑色的長木棍,打得王溥在家中抱頭鼠竄。

這根木棍是王溥幼年的噩夢,小時候他因為讀書不專心,沒少受到父親的打罵。

甚至在外人的面前,王祚也不給王溥留情面,絲毫不會嘴下留情。

就在前天,當著幾位來訪客人的面,王祚就當眾說王溥是自己養的豚犬,讓客人不必因為王溥宰相的身份,而感到拘謹。

一回想起這一個多月備受煎熬、身處地獄一般的日子,王溥就有些想哭。

雖然王溥是個三十二歲的中年人了,但在拉扯他、培養他長大的父親面前,他永遠都抬不起頭來。

不過,就在今日上午,王祚已經被任命為潁州刺史,不日就得赴任。

苦日子終於要結束了,王溥幾杯淡酒下肚,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

“哈哈哈哈!”

越笑,王溥越是放肆,反正是在自己家中,而且是父親不在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