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並不如李延慶想的那般容易解決。

此時的秋稅,是不稅錢,只稅糧的。

“兩稅法,夏稅錢,秋稅糧,這可是唐德宗時就定下的定製,距今都一百七十餘年了。”

吳觀說話的同時,左手輕輕敲著木桌,右手卻仍不停歇,依舊奮筆疾書。

李延慶聞言,臉色稍沮:“那老師的意思,是讓我另想它法嗎?”

吳觀點了點頭道:“分期貸款收取的本息也是糧米,這是當初文契上寫得清清楚楚的,這兩批糧食,都得留到明後年,等淮南開戰之後才能拿出來販賣。”

“這不是當初你的主意嗎?”吳觀從公文堆中抬起頭,瞪了眼李延慶:“現在三郎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立刻離開府衙,為師現在,很忙!”

吳觀的意思簡單明瞭,讓李延慶不要打秋稅和貸款的主意,立刻滾蛋。

因為秋稅之事,宋州府衙之中此時也是一片忙碌。

李延慶一路左躲右閃,避開了幾名抱著厚厚文書的小吏,文書的高度都快超過小吏們的頭頂了,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差點就撞上了李延慶。

出了宋州府衙,雷聲陣陣,一片不知從哪飄來的烏雲,遮蔽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眼瞅著就要下暴雨了。

“真晦氣。”

李延慶急忙趕回一心院中,抽出本孫子兵法,準備打發下時間。

忽有僕役來報,說是張謙和來訪。

自從兩人確定主從關係後,張謙和這些天每日都會到節度使府來報道。

李延慶讓他先當一陣子自己的秘書,跟在自己身邊瞭解一些烏衣臺的具體運作,順便陪李延慶讀讀書,一個人讀書的日子確實挺枯燥的。

我不是讓他今天在家休息嗎?李延慶疑惑之下,還是讓僕役領張謙和來了書房。

“郎君,我今日是給你送禮來了。”張謙和抱著一個大布包,興沖沖地走進書房。

兩人這些天已經混得熟稔,繁文縟節的東西李延慶並不喜歡,乾脆就全免了。

李延慶調笑道:“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還會給我送禮?”

“這不是上次得到郎君贈送的字畫,有些不好意思嘛。”張謙和將布包放到書桌上,得意地望著李延慶。

“讓我瞧瞧是啥。”

李延慶站起身開啟布包,一股松墨的清香撲鼻而來,是一沓嶄新的書籍。

拿起最上方一本薄薄的書籍,李延慶端詳著藍色封面上的兩個小楷:“論語?你送這給我幹啥,我會沒有論語嗎?”

“郎君請翻幾頁看看。”

李延慶隨便翻了幾頁,每一頁都是李延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內容。

“這有什麼特別的嗎?”李延慶皺著眉道。

呆鳥,張謙和撇了撇嘴,急言道:“看字!”

聞言李延慶仔細看了看,又用手細細摸了摸,大吃一驚:“這是印上去的?!”

李延慶如此吃驚,是有原因的。

之前李延慶的書房中,所有的儒家經典,全部都是手抄本,只有幾本佛經是印刷術的產物。

稍稍瞭解下,李延慶才知道,這時候雖然雕版印刷術已經十分成熟。

開封、洛陽、成都以及揚州都分佈有不少印書鋪,李延慶屋中僅有的幾本刊印的佛經,便是洛陽的潘家印書鋪刊印的。

但這些印書鋪一般只會刊印佛經和日曆,沒有一家印書鋪會刊印儒家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