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朝六年十一月初一,黃道大吉之日,宜婚嫁。

這日四更天,沈辭憂就被佩兒她們叫醒了。

她們伺候著沈辭憂洗漱過後,替她換上了皇后的朝服。

那是一件做工十分精細的鳳袍,比從前祝君雯的鳳袍要華貴許多。

朝袍圓領,大襟右衽,肩部加緣,附披肩,馬蹄袖,裾後開。

袍為金黃色金鳳紋妝花緞面,內襯月白色纏枝暗花綾裡。

通身飾金鳳紋九隻,其中前胸、後背過肩鳳各一,襟行鳳四,裡襟行鳳一,另在中接袖飾行鳳各二,袖端正鳳各一,披領正鳳二,下幅飾八寶平水,批件後垂金色絛背雲。

這是比從前的皇后還要體面的朝服服制,一針一線,一織一布都是現做的,連配色和紋路也沒有參考從前的皇后朝服,算是啟朝建朝以來,最華貴的一件皇后朝服。

單是朝服的重量就是三十多斤那麼重,更不用說今日沈辭憂佩戴的華貴珠寶首飾,她整個人珠光寶氣的同時,是披了將近四五十斤的重量在身上的。

要知道她的體重還沒過百,現在等於在身上有背了個自己,走起路來都覺得費勁。

佩兒和琦兒一直誇她好看,沈辭憂卻高興不起來,“好看什麼呀,只盼著趕緊行完冊封禮走完流程,讓我好好兒歇一歇。”

她擺弄著自己的袖擺,嘆道:“我實在是想不通,從前皇后是哪來的那麼大的氣力。”

“這樣的衣裳,我穿在身上一日都覺得累贅。她倒好,日日後妃請安的時候,她都是盛裝打扮來見。”

“今兒個咱們四更天起來,折騰到現在天都亮了才算完。她可是每天都是如此啊......怪不得常見她黑眼圈那麼重,她這個皇后當的,卻是連睡覺都不用了。”

‘昇平喜樂’奏聲不絕於耳,清脆響亮的命鳴鞭聲一聲蓋過一聲迴盪盤旋與皇城上空,

佩兒道:“娘娘還是擇日再說這些不打緊的話吧,眼下喜樂起,已經是要行禮的時候了。”

頭上被蓋上了喜帕,被佩兒和琦兒攙扶著走出永安宮的門,上了喜轎後,又得百十來號宮人簇擁著走在長街之上。

沈辭憂入宮這麼些年了,以前是宮女的時候見過了別的嬪妃擺譜,但是譜能擺成這樣的,她今日倒還是頭一次見。

更重要的是,這個譜,還是她親自擺出來的。

喜轎一路向正東方行去,隨著奏樂聲越來越大,沈辭憂便知道,自己距離金鑾殿也越來越近了。

不知怎地,她心裡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好像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許多現代人領結婚證的時候都能從容應對,但是等到了真正婚禮的那一天,就緊張的不得了甚至還會錯漏百出。

等喜轎落在金鑾殿外庭門外的時候,禮官肅聲道:“落。”

轎輦便停了下來。

沈辭憂在佩兒和琦兒的攙扶下下了轎,剛一落轎,就有另一隻十分有力量的手掌,牽起了她的手。

這雙手,她牽過了無數次。每一條掌紋她都是那樣的熟悉。

“皇上?”她疑惑,“你不是應該在金鑾殿外等著我去受禮嗎?”

隔著喜帕,沈辭憂看不見李墨白的表情,卻能聽見他抓耳富有磁性的聲音:

“朕要陪著你,一步一步走上金鑾殿,立在朕的身邊,再由朕宣告天下,從今往後,你沈辭憂便是朕的髮妻。也是朕這一生,唯一會寵愛的女子。”

字句懇切,語氣中聽不出絲毫的緊張之感。

然後沈辭憂卻能聽見他的心聲。此刻的他,表面上的淡定都是裝出來的,實際上心裡也是十分緊張。

而他的緊張與自己不同。他的緊張,更多的是來源於激動。

金鑾殿外,滿立的文武百官見帝后攜手而至,紛紛跪拜,“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福。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千歲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