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的話說的慢條斯理,胸有成竹,似乎對於結果早有把握。

七八個丫環自阮氏身後湧入房內,一時之間,原本整潔的屋內,一片狼藉。

“啪!”阮氏重重一個巴掌甩在赫清婉的臉上。

“昀兒一直高燒不退,高人說是有人在暗中下蠱,沒想到竟是你這個賤人!”阮氏捏著手裡的布偶小人兒,怒目瞪著跌坐在地上的赫清婉。

“不……我沒有……”赫清婉搖頭,滿臉委屈。

“證據確鑿,你還敢說沒有?!”阮氏怒吼,眼角餘光觸及一旁的柳蘇洛,忽而緩下聲來,“這小人兒是從你房間裡搜出來的,不是你,就只能是和你同住的這個賤婢子!膽敢預謀害主,真是該死!”

不等柳蘇洛反抗,兩三個丫環上來就將柳蘇洛按倒在地,抓起角落裡的雞毛撣子,用力抽打在她的身上。

她不哭也不喊,只是緊咬著下唇,任憑鞭子肆意抽打在自己身上。

比起受盡輕視,遭人唾棄,被人一腳碾碎尊嚴,這頓鞭子對她來說根本算不上疼痛。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赫清婉撲上前去,將柳蘇洛護在身下。

雞毛撣子如雨般打在赫清婉的身上,可赫清婉就是不鬆手,只是死死地護著她。

柳蘇洛微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小姐,你鬆開!”

“我不松!你是我帶回來的丫環,我不能平白無故讓你受了委屈!”赫清婉忍著身上的疼痛,既然是她把人帶回府的,她自然是不能讓人家無端受這頓打。

雞毛毯子全都落在了赫清婉的身上,可是柳蘇洛卻覺得比方才打在自己身上要疼痛千百倍。

除了和汐雪相依為命,還從來沒有誰這般拼勁性命護著她。她的心一陣揪疼,喉嚨間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得,鼻子發酸,眼淚就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王氏匆匆趕來,看到眼前這一幕,“撲通”一聲跪倒在阮氏跟前,一遍一遍地磕頭,頭上都磕出了一塊紅腫。

“大夫人,求求您!別在打了!清婉她自小身子弱,她會承受不住的!”王氏拽著阮氏的衣裙哭求。

“賤人!給我鬆開!別用你那腌臢的手,弄髒了本夫人的衣服!”阮氏一腳踹開跪在腳邊的王氏,伸手整了整衣裙,挑著眉梢看在地上跪爬的王氏。

柳蘇洛再也忍不住了,趁著赫清婉鬆勁的當兒,爬起來衝到阮氏的跟前,若不是王氏及時拖住了她,恐怕她早就一巴掌揮在了阮氏的臉上。

“反了!反了!”阮氏氣得說話都哆嗦起來,“一個區區的賤婢子,竟然敢動手打主子了?真是太不像話了!來人啊,給我拖下去杖斃!”

“怎麼回事?我一下朝就聽說後院鬧得不可開交了。”赫連城自院外走進屋來,皺著眉頭,滿臉不悅。

阮氏惡人先告狀:“老爺,這個賤婢子她動手打妾身!”

柳蘇洛算是見識到阮氏無中生有的本事了,她憤懣地盯著阮氏:“你惡人先告狀,到底是誰先不分青紅皂白動手打人?”

阮氏繼續哭哭啼啼,拿著帕子假惺惺地拭著眼淚:“老爺,你看她,哪還有個做丫環的樣子......”

赫連城柔聲安慰著阮氏,轉向柳蘇洛的時候,立馬板起一張臉:“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打!”

柳蘇洛不甘:“你憑什麼打我?即便你身為朝中大臣,定北侯府的主人,也需眼見為實,你也不能不講道理,就胡亂打人!”

柳蘇洛那時並不知道,自己的據理力爭不僅不會讓赫連城有一絲動搖,反而只會火上澆油。

若不是王氏將一切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恐怕她早就命喪在那一頓板子之下了。

“老爺,大夫人,是我,昀兒的布偶小人兒是我做的......”王氏跪爬著又去拽赫連城的衣角,這個男人曾經在她耳畔許下千般諾言,萬般承諾,說什麼會一生一世護她不受欺負,可如今卻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願意給她。

赫連城根本不去看匍匐在自己腳邊的王氏,目光在赫清婉和柳蘇洛之前來回。

阮氏嘴角漾起一絲奸計得逞的笑意,這笑意一閃而過,隨即換上滿臉傷心欲絕的表情:“你說是你做的布偶人兒?是你給昀兒下了蠱,害的他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

王氏點頭,小聲囁嚅:“是我,是我看老爺寵愛昀兒,我替清婉不平,一時糊塗,所以犯下了打錯......”

赫連城輕輕閉上眼睛,一臉痛心:“你太讓我失望了。”

柳蘇洛眼睜睜地看著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害的王氏被杖責,卻又無力改變的時候,才知曉自己的方才的行為是有多麼愚蠢。

是非黑白在權利和身份地位面前,細如塵埃,根本不值得一提。

最後這件事因為赫昀的忽然轉醒而不了了之。

柳蘇洛依舊記得,給王氏上藥的時候,王氏道:“當你沒有足夠的力量與之抗衡的時候,你只能試著去適應,即便委屈,即便遭人誣陷,也要學會坦然接受一切。什麼時候積蓄了足夠的力量,什麼時候才是你反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