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映秋這話,是往她的心口上撒鹽。

洛扶柳瞪著韓映秋就要開口訓斥,卻是上頭的洛則輕咳一聲:“柳兒,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不要多話!”

洛則這輩子,是說一不二。

氣勢上壓了洛扶柳,洛扶柳雖心不甘情不願,到底沒多說什麼。

她拂了拂身上那套已經穿舊了的煙水朧月紗的桃花裙,到底坐回了自個兒的位置上。

她春眉鳳眼,若非眼中疾言厲色了幾分,被休棄之後也總顯得落寞,倒也瞧得出她本是個優雅美人兒。

洛扶柳偃旗息鼓了,朱嬌嬌卻不打算就這麼放過韓映秋。

她冷笑一聲:“新來的三弟妹,可當真是得理不饒人呢!斷然不如從前的弟妹那般溫柔似水,怪不得咱們陽哥兒昨兒一夜都在從前的屋子裡。”

有時女人對女人的為難,才是最讓人無所適從的。

韓映秋卻全然不放在心上,甚至大方誇讚洛亭陽:“爺就是這般念舊情的人,那才是長久之人。”

她瞥了一眼洛庭文:“總好過有些人‘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心裡頭那才叫一個不安生呢!”

人人都知道,洛庭文的心裡頭也有一顆“硃砂痣”。

是他從前定了親事的姑娘,可惜後來陰差陽錯,如今已為旁人婦。

朱嬌嬌視那女子為眼中釘肉中刺,卻不知韓映秋是怎麼知道。

她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洛庭文,這才目色不悅地坐了下來:“三弟妹真是一張巧嘴啊!”

“咳咳,算了!”

上頭的洛則也看不下去如今這般,站起身來,瞪了朱嬌嬌一眼,又瞪了韓映秋一眼:“今日你頭一回進門,就鬧成這般模樣,日後這個家還過不過了?”

朱嬌嬌小聲嘀咕:“不過就不過,不過就分家!”

洛則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只對哈贏球揮了揮手:“行了,你去找陽哥兒吧。昨兒他一夜未歸,你這做夫人的,總不能不聞不問。後日回門,你們二人好生打點才是。”

韓映秋是敬佩洛則的,所以也沒有多言什麼,便行禮而後退下。

洛亭陽昨兒一夜,都在從前他和蘇月遙的屋子裡。

聽說後半夜,他喝了兩罈子女兒紅。

這女兒紅說起來還是韓映秋的嫁妝,是韓師爺珍藏了十七年的,如今就都灌進了他的肚子裡頭,韓映秋有些心疼。

待到了那主屋,門外小廝看到韓映秋,也後退一步。

韓映秋上前,正要推開房門。

翠翠卻嚇了一跳,擋了韓映秋一把:“少夫人,少爺不是說……不讓您進這屋子嗎?”

韓映秋微微一笑,沒有解釋,推開翠翠的手,“吱呀——”一聲便推開了房門。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眼前仍然到處都是蘇月遙的畫像。

而在這屋子的正中,洛亭陽癱倒在地,身旁放著兩個已經空了的酒罈子,雙眼迷離地看向了韓映秋:“你來做什麼?”

歷經一夜,他已平靜下來。

看著他那身皺皺巴巴的紅衣,臉上的胡茬更讓他顯得滄桑,韓映秋嘆息一聲,而後上前,扯了他的一隻手就搭在了自己的肩頭:“若叫父親知道你喝了這麼多,必定要生氣。”

洛亭陽掙扎一下,卻險些將韓映秋也拉扯倒地。

他這才稍稍站穩,卻不願將自己的身體重量放在韓映秋的身上,只道:“不要你管我。”

他從前……也常說這樣的話。只是從那玩笑的語氣,變成了如今這般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