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程。運鏡。構圖。

缺一不可。

另外,還有節奏。

一個細節與一個細節的疊加,最後構成整個畫面,宛若正在以鏡頭為畫筆進行繪畫創作,潑墨揮灑。

陳子洋讀不懂那些鏡頭的靈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板一眼地按照計劃進行,一絲不苟地完成工作。

畫卷,就這樣徐徐鋪陳開來。

那些垃圾、那些廢墟、那些泥濘、那些色彩……還有,那些穿行其中的身影,每個角落都是一個構圖。

儘管身影正在移動,但移動的線條卻動態地交織碰撞在一起,演變成為一種創作,彷彿畫卷鮮活起來。

陳子洋,聚精會神,明明沒有什麼劇烈運動,汗水卻順著脖子緩緩滑落,滾燙滾燙,但他依舊專注。

陳子洋,膝蓋已經完全打直,保持站立,鏡頭繼續對準僱傭兵腦袋的位置——

此時,僱傭兵倒下,同樣的位置已經成為一個空鏡,什麼都沒有。

但沒有關係,後期製作會用鮮血盛開為花瓣的畫面填充起來,穿過漫天花雨就能夠看到進擊的死侍。

靜止狀態。

只有陳子洋和攝影機處於靜止狀態,其他人依舊在按照計劃移動。

這次,陳子洋終於隱隱約約地明白了陸潛所說的“節奏”,什麼叫做鏡頭會呼吸?

因為陳子洋正在呼吸,他的移動、他的停止、他的視線、他的感知,賦予攝像機鏡頭勃勃的生命力。

透過鏡頭,他可以看到人物正在交織穿行。

此前,鏡頭移動,人物也移動,那麼呈現出來的相對速度就是眼花繚亂的。

現在,鏡頭靜止,人物依舊在移動,自然而然呈現出來的速度就放慢下來——

有種慢鏡頭的錯覺,甚至能夠將人物移動編織起來的網路盡收眼底。

這就是陸潛所說的構圖和韻律嗎?

但是,不能走神。

即使腦海裡靈感迸發,此時也必須保持專注。

陳子洋,屏住呼吸——

鏡頭,短暫停止。

右側的僱傭兵倒下之後,這一側的軸線重心消失,儘管其他僱傭兵依舊在移動,但他們都不是焦點。

左側的死侍持續前進,從畫面遠端來到左側的三分之一黃金分割點,畫面構圖的重心就悄然完成轉移。

耐心,穩定,等待……

意識到死侍“到位”之後,陳子洋開始轉動身體,鏡頭跟隨著死侍的前進方向順時針轉移,但轉動速度稍稍慢一些,整個節奏落後於死侍,最後呈現出來的視覺效果,就是死侍以“加速”的姿態衝向畫面一分為二的對稱中心點。

攝影助理察覺到陳子洋的轉移之後,雙手扶住陳子洋的腰部,以四分之一拍的速度沿著順時針轉動。

整個畫面,就好像畫卷卷軸緩緩鋪陳開來一般——

死侍前方的景象,正在壓縮,蜂擁而上的僱傭兵從不同路線交織前衝,包圍死侍。

死侍後方的景象,正在鋪陳,然後,就在此時:

一個身體吊著威亞如同導彈一般衝擊過來,從拍攝現場來看,視覺效果一般般,但陸潛構建出來的電影畫面卻別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