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想到這個可能,凌辰的心神劇烈地震盪了一下,他得找到她,他想知道阿狸到底怎樣了,如果她是阿狸,她為何不肯認他,如果她不是,她又怎會這般清楚阿狸。

凌辰嘆了一口氣,他一想到阿狸就心慌意亂,兀自思忖著回到了凌雲殿。

他走後,隱在暗處的女子才緩緩出現,眼底的幽綠在月色下顯得詭譎異常...

楚芸憐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踉蹌地走在大街上,清冷的大街上映著她長長的孤影,青石板上是她一路走來滴落的血跡。

終於她支撐不住,倒在了一旁,胸口的血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沒了諳然的精元,她也沒有了那極強的自愈力,聞了聞手上的鮮血,不禁苦笑,那血腥味已經與常人無異了。

閉著眼又仔細地聽了聽,果然,已經聽不到別的聲音了,若還有點讓她欣慰的事,那大概就是她的眼睛沒問題,依舊能看到很多。

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感覺,明明在給錦楓換血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後果,可現在真變成這樣了她還是有些惶恐的。

她的血給了錦楓,錦楓的毒血在她體內將她殘餘的血差不多都稀釋完了,諳然的精元又還了回去,她現在就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了。

不過還好,錦楓會慢慢變得更強的,會有卓越的五覺,大概一般的妖魔鬼怪都無法對他造成威脅。

有時候想想自己為錦楓做到這個地步真不值,可她竟不後悔。

夜太長,而孤獨太難熬。

楚芸憐休息了一會兒便又起身準備往城外走,不過她知道這會兒是肯定出不去的,她又不能回睿王府,一旦回去,錦楓是必然不會再讓她走的,可她必須要走。

“芸兒...”

“錦楓?!”楚芸憐驚愣地立在原地,可也是那一瞬的失神罷了,“你不是錦楓。”

楚芸憐轉過身來,銀白的雕紋面具,高高束起的三千青絲,月白的錦袍,還有那意味不明的深邃的眼神。他的確不是錦楓。

他似是嘆了一口氣,又似乎並沒有任何動作,靜靜地站在楚芸憐的面前,許久許久,兩人都不曾有過一絲交流,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對方。

秋夜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楚芸憐有些瑟瑟發抖,可她只咬牙忍著,她現在得有多防備他啊。

他有些無奈,眼神也柔和了下來,緩步向她走去:“芸兒,過來。”

楚芸憐渾身一滯,往後退去,她知道自己不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對手,而且看樣子他也不會對自己怎樣,可她心裡就是莫名地恐懼。

自從知道他不是錦楓之後,他越是溫柔,她便越是恐懼。

“你是誰?”

“芸兒希望我是誰?”

他沒有停下腳步,依舊不緊不慢地朝她走去,他頎長的身影將她隱沒,逆著月光而來的他讓她陡然想起那個夢境。

夢裡的錦楓也是這般向他走來,卻又毫不留情地一劍貫穿了她的胸膛。

那種窒息的恐慌與疼痛,在這一瞬間又遍佈全身,她有些渾身發顫,似是沒了力氣,臉色慘白如紙,幾乎沒法動彈,只能看著他一步步逼近。

看著絕望與恐懼一步步朝她走來,她閉上了眼,或許不看就不那麼害怕了吧。

“芸兒很怕我。”他站在楚芸憐的面前,離她只有一步之遙,看著她瑟瑟發抖的樣子,心裡一陣失落與無奈。

楚芸憐嚇得腿都軟了,那種從精神到肉體的恐懼,那種壓制性的驚惶,她第一次,在這個人身上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可怕。

那就是這個人什麼都沒做,甚至可以說是溫柔到令人沉淪,可你一見到他,便從身心裡生出一種無法抗拒的恐懼,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整個世間的黑暗與邪惡,可明明面前這人是那般的清逸脫塵。

楚芸憐已經沒有腦子思考任何事了,只覺得恐懼,且心疼,這心疼來得太微妙,她也沒有過多關注這一點。

男子抬手,將她耳邊凌亂的頭髮撥到耳後。

“你不要碰我!”楚芸憐最後的弦頃刻之間崩斷,面色慘白,叫囂著往後退去。

男子眼裡升騰起一抹邪魅的煞氣,漆黑的瞳孔驀然變成了深紫色,眼底的溫柔一下子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瘮人的寒意。

他的手停在方才的位置,眼底風起雲湧。

月光隱沒,孤街陷入一片昏暗,邪風四起,颳得楚芸憐的臉生疼,墨髮翻飛,朦朧了他的身影,只是那雙清冷的紫色瞳孔在這昏暗的夜裡顯得突兀異常。

“芸兒,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絕望。”他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知名的落寞,“你可知道這世間最不願傷害你的人,是我啊。”

“為何偏偏,你就最怕我。”他收回手,定定地看著驚慌失措的楚芸憐。

“因為...遇見你,我便會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