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李希宗次子李祖勳走進來,行了一禮問道:“父親,阿姐寫信回來沒,能不能推薦我過去建康那邊當官?”

李希宗聽到這話就一肚子火,不過依舊沒有發作,只是將李祖升的信遞了過去。

李祖勳如獲至寶,看完後大喜道:“父親,這還猶豫什麼啊,孩兒也想過去做官!現在什麼局面都是明擺著的!”

“住口!慎言!”

李希宗厲聲呵斥道,李祖勳訕訕退後一步,不說話了。

“高歡現在仍然握有不少兵馬,掌控一方朝政,你何德何能,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

李希宗對著李祖勳大吼道。

比起穩重的長子李祖升,次子李祖勳為人就跳脫得多,而且性格貪婪衝動,不足以託付大事。時常令李希宗失望。

高歡的勢力現在確實元氣大傷,甚至用將近分崩離析來形容也沒差太多。

只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

劉益守雄踞一方,兵精糧足,幅員遼闊,他當然可以瞧不起高歡,那確實沒多大問題。可趙郡李氏怎麼能瞧不起高歡呢?

不過李祖勳的話倒是提醒了李希宗,河北的人心,確實變了。或許底層百姓還是那樣,誰到河北來,只要不像葛榮那樣倒行逆施,他們都覺得無所謂。

但河北世家子弟,如李祖勳般想法的人不知凡幾。

“去操練兵馬吧,河北估計大戰不遠了。”

李希宗沉聲說道,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

事關生死,李祖勳也冷靜下來,壓低聲音問道:“父親以為梁國會攻河北麼?”

這話其實問得很沒水平,因為梁軍在滎陽與虎牢關屯紮重兵,在洛陽也讓當地人組織了一支郡兵守城,並讓彭樂守河陽關與北中城。已經佈防完畢。

梁軍只要願意,一夜便能過黃河到河北。這點距離,跟火燒眉毛差不多,哪裡有什麼攻和不攻的區別呢?

李祖勳應該是指梁國會打滅國之戰,而不僅僅是在說字面上的意思。

“應該不假。”李希宗微微點頭說道。

聽到這話李祖勳嚇了一跳,連忙出去組織自傢俬軍操練,腳步匆忙。等他走後,李希宗這才輕嘆一聲。

他剛剛說了謊,因為怕不成器的次子以為河北無事,故意放縱自己。

其實李希宗覺得劉益守應該先攻蜀地,再入關中,從關中出來取河東與幷州,最後再打河北,這是軍事上的最優解。

不過現實情況可能不允許。劉益守不是皇帝,他要拿到滅國之功來行禪代之事,先滅一國乃是必然。這是權力鬥爭的必然規律,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有句話叫夜長夢多,真不是在亂說。

只是劉益守會先滅誰呢?

李希宗也知道,陷入困頓,艱難盤踞在易攻難守的河北,幾乎搖搖欲墜的高歡與東魏,顯然是上上之選。

但無論如何,劉益守也應該先拿下蜀地,打通進入關中的突破口,同時扼守住關中入荊襄的缺口,這個是毫無疑問的。

具體怎麼操作,還真令人不好猜測。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劉益守會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失策,誰也說不好。

當然了,這些話就不必跟李祖勳說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趙郡李氏枝繁葉茂,在這裡並不是只有他們一家人姓李。趙郡李氏其他房的人怎麼想,會做怎樣的選擇,只能說人心隔肚皮,哪怕是同族,也要保留幾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