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王,萬萬不可啊,現在賀拔嶽還遠沒有到油盡燈枯的時候,至少也要等到秋收才行啊。”

段韶被高歡的樂觀嚇了一大跳,這一位真是有些太看得起手下那些人了。

在洛陽吃敗仗,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的。

包括高歡在內的許多人,都認為洛陽是自己的基本盤。在自家地盤打仗,怎麼會失敗呢?

然而洛陽這個地方地域狹小,有時候軍隊的實力沒法發揮出來。不說是高歡,就是劉益守前世史書上的宇文泰等人,在洛陽也是摔過跟頭。

差點被摔死的那種。

這並不是說宇文泰不會打仗,而是洛陽這地方就像是格調最高的老虎機,多少人命投進去也就一轉眼功夫出結果。

別看段韶兩千精騎在河內打得風生水起,這點人丟洛陽去玩,水花都濺不起一朵。

“再拖下去,很不利啊。”

高歡喃喃自語的說道。

段韶感覺他現在的樣子都蒼老了幾分。這次洛陽之敗,對高歡的打擊非常大。

“高王,拖下去對我們非常有利。反倒是賀拔嶽,在洛陽每拖一天都是煎熬。等到秋收,便是高王破敵之時。”

段韶不動聲色的鼓勵高歡道。

“伱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擔心的跟你擔心並不是一回事。”

高歡疲憊的擺了擺手說道。

軍事上拖下去對自己當然是極為有利,可在人心上,拖下去也是同樣的道理麼?

高歡不這麼認為。

河北世家,這次先是見識到了劉益守陳兵鄴城,又是見識到了賀拔嶽飲馬洛水。他們的心思,真的還在他高某人的身上麼?

其實只要看看一直在喊兵力不濟,不肯出兵的高敖曹,再看看部曲永遠在養傷的斛律金就明白了。高歡非常確定,如果自己陷入極端不利,他們是一定不會來增援的。

但若是自己打退了賀拔嶽,這兩人則是會“姍姍來遲”。

都只是些人之常情罷了。

“高王,真的不能再敗了。如今剛剛好轉,猶如重病之人脫離必死之疾,不可浪戰啊。”

段韶苦勸道,這句話高歡聽進去了。

“嗯,你說得對。”

高歡微微點了點頭,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擔憂過未來。如果是從前,段韶說的這些話他都會一笑而過。但現在不會了。

“要是誰去把賀拔嶽在洛陽的糧倉給燒了就好了。”

高歡喃喃自語的說道。

“高王,天助自助者。說不定哪天洛陽走水了呢?”

段韶繼續安慰高歡說道:“到時候派人把河陽關的浮橋給燒了,然後大肆宣揚洛陽糧倉被付之一炬。

末將領步騎五千,便可破敵。另在西逃必經之路的軹關隘口埋伏一千人,則賀拔嶽以下諸將皆為我所擒也!”

他說得煞有介事,像是此事已經鐵板釘釘一樣。

聽到段韶在那無底線的吹水,高歡何嘗不知道他是在白天做大夢。

他也被段韶的樂觀情緒感染,哈哈大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借你吉言,不過別想太多,守住野王城一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