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金嘆息了一聲,其實從心底裡說,他是不希望對爾朱榮出手的。原因很簡單,正因為有爾朱榮的強悍,高歡才能容忍斛律部這樣形同強藩一般的存在,鎮守幽州這樣的要害。

將來爾朱榮若是沒了,高歡騰出手來,將河北各地藩鎮的權力部分乃至全部收回,都不是什麼稀奇事。

“那父親想如何處置?”

斛律光手裡拿著高歡的軍令,在斛律金面前晃了晃詢問道。

“這樣,你領兵五千,從軍都山走塞外,沿著桑乾河往西南走,從馬邑處的長城攻打北秀容,吸引爾朱榮主力不要南下晉陽。”

這一招斛律金想了很久了,這條線路長途奔襲看起來風險極大,然而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反而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條路線,而且對於馬匹極多,善於遊牧作戰的斛律部來說,這條線路的缺陷也不算什麼了。

“父親呢?”

斛律光疑惑問道。

“馬上入秋,正是獵物肥美之時,我將帶著部落裡的牧民,在幽州一帶舉行遊獵,大張旗鼓,以示大軍厲兵秣馬,屯紮幽州,守備無礙。”

作為重點培養的長子,斛律金還是耐心的解釋了一番。他準備在幽州鬧騰一下,搞點花活,以迷惑爾朱榮的探子。

“父親,此戰有什麼要害之處麼?”

斛律光虛心求教道。

“不要貪戀財帛,幽州地大物博,我們要什麼都有。此番,只要侵擾北秀容一帶就行了,城池我們佔不住,打了就走才是用兵之道。”

斛律金重重的強調“打了就走”四個字。

……

可朱渾天和從晉陽出發,南下到鄉郡,兩軍在鄉郡與襄垣城對峙,暫時沒有發生接觸,更別提有什麼戰鬥。

很顯然,高歡並不是想兵貴神速的解決爾朱榮,而是另有謀劃。戰爭拖下去,對他來說沒什麼不好的。反而是戰區都是爾朱榮的轄區,眼看夏天就要過完,秋收提上日程,著急的絕對是爾朱榮而不是他高歡。

這天,有人送信到長子城,是可朱渾天和寫的。信中可朱渾天和說爾朱榮無道,敗亡在即,乃是冢中枯骨。

他不希望帶著可朱渾部一起死,所以希望能投靠高歡,以為晉升之階。當然,投靠人肯定不能空口白牙,可朱渾天和願意獻出鄉郡及北面的涅縣等地,希望高王能親自帶兵來接手,以示誠意。

如果可朱渾天和的請降是真的,那元天穆守著壺關城也沒什麼用了,因為基本上晉州各地全部都淪陷,壺關城徹底成了孤城。

面對可朱渾天和的請降,高歡自然是喜出望外。

然而現在有個問題擺在眼前,這一仗沒打的就白給,要是真投降那還好說,可要是詐降的話,難道自己這邊傻乎乎過去跳坑?

孫騰對高歡說道:“投降不帶家小,是為詐降。可朱渾天和的家小都在晉陽,他若是投降,晉陽城守軍殺他家眷,如何是好?”

不得不說,孫騰的話還是說得很在理的。

然而高歡卻有點心動,想去試試看,萬一成了呢?就算不成,展示一下自己“海納百川”的胸懷,也不是壞事嘛。

高歡對孫騰說道:“晉陽守將為慕容紹宗,慕容氏與可朱渾氏世代聯姻,百年同盟。就算可朱渾氏投降,慕容紹宗也斷然沒有屠殺可朱渾氏家眷的道理。”

很顯然,高歡決定自己親自去一趟襄垣,然後帶兵接受可朱渾天和的投降。那樣的話,此番出征,基本上拿下晉州已成定局,甚至想一想晉陽的事情,都不算過分了。

孫騰苦勸無果,只得替高歡修書一封,表示對可朱渾氏的投靠異常欣喜,並表示高歡願意親自去一趟鄉郡接手城池,以示誠意。

在寫信麻痺可朱渾天和的同時,孫騰偷偷找到段榮,將此事和盤托出,眾人一番合計,決定由段韶親率一千精騎為奇兵,如果可朱渾天和耍詐,那麼這支奇兵則作為後手,力保高歡平安迴歸襄垣,甚至反殺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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