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自己的後脖頸在隱隱作痛,紀榮就要信了安夏的鬼話了。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一輪圓月高高掛在天空中的黑幕上,安夏坐在紀榮的對面,她的背後是碩大的圓月,將她整個人襯得越發清冷無雙,如夢如幻。

結合安夏最近的種種表現,紀榮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很不真實,就好像隨時要消失一般。他有些心慌地開口,企圖做些什麼留住眼前好似就要離去的人:“以前是我不對,你別在意。”

心臟跳動的聲音有些大,一定是自己說謊的原因。我怎麼會不對呢?我現在這樣說,不過是為了享受最後的勝利罷了,絕對不可能是真心話。

紀榮這麼想著。

安夏有些意外,原主記憶中那個羞辱自己的紀榮,真的是眼前這人?紀榮會和自己道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在安夏看來,原主求財、求名望,紀榮求欲、貪圖新鮮肉體,兩人的交易只能算是各取所需。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這種交易幾乎是一種不成文卻又被預設存在的規定。這個世界,漂亮的人多了去了,演技好的人也多了去了,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憑什麼要選擇你,在你身上下注呢?你要讓他們看到你的價值,要麼是你能讓他們獲取更多的利益……要麼,就只能靠春風一度銷魂夜了。

也不是說沒有完全靠自己成為頂流的人,只能說這樣的人太少,絕大多數人都只能在底層默默無聞混口飯吃罷了。

至於柳夢雨和紀榮之間的事,柳夢雨貪圖紀榮所帶來的好處,紀榮又何嘗不是貪圖柳夢雨帶來的好處呢?只是有一方覺得這點好處不夠了,想要加註,結果輸得一敗塗地。這件事,柳夢雨既然下注了,就要做好失敗的準備。不過,紀榮也不是什麼善茬就是了,跟了自己好幾年的女人,說封殺就封殺,一點不留情面。

兩人五十步笑百步,半斤八兩。

如果紀榮後面沒有招惹自己,安夏最多不給這人好臉色看,就像那次宴會上,小小的捉弄一下就是。誰讓他自己不長眼非要往槍口上撞?

“你也知道自己不對?可惜,遲了。”

紀榮有些不解:“為什麼遲了?我從現在開始彌補好不好?我們一起回到從前,從前你最喜歡西街的那家牛排店了,L家最新發布的新款揹包我也給你買,還有……”

“打住,我不想聽。”

如果不是安夏打斷了的自己的話,紀榮覺得還能一直說下去,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健談了?關於柳夢雨的一件件小事,竟然記得這麼清晰嗎?

安夏站起來,俯身對上紀榮的眸子,一字一句:“因為,她死了。”她的話裡帶著幾分涼薄,像是嘲諷,又像是恐嚇,讓人聽了毛骨悚然:“如果想彌補,下地獄去彌補吧。”

紀榮愣住了,一時間分不清安夏說得到底是真話還是玩笑話。如果是真話,這裡面的意思就有些讓人頭皮發麻了;如果是玩笑話,那周身的氣質又不像是假的。

帳篷內的氣氛陷入了僵局。

“是時候送你上路了。”安夏懶懶地伸了個懶腰,一步步逼近紀榮。

紀榮拖著受傷的左腿,一點點往後挪:“柳夢雨,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你不是想做紀夫人嗎?放過我,我就答應你。”

很難想象,一個健壯的男人竟然在向一個嬌小的女人求饒。安夏周身的氣質太過於陰暗,讓紀榮幾乎忘了自己還有一戰之力,男人和女人的交鋒,肯定是男人更有勝算,哪怕是傷了一條腿的男人。

安夏嗤笑一聲:“紀夫人?誰愛當誰去,我可不樂意。”

她直接一個箭步上前,也不知道碰了紀榮哪個穴位,紀榮只感覺到一陣麻意襲來,剛剛積聚起來的力氣就這麼洩了,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