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夫人號”上的火力相當不錯。26門炮中,有22門12磅炮,另外4門是船首船尾的9磅炮。炮艙角落裡有大堆的實心鐵球炮彈,還有兩個鐵球中間連著一條鐵鏈的“鏈彈”,啞鈴狀的“槓彈”,和碼放在一起的圓桶狀的“葡萄彈”。

這一切對榮兵來說都挺新鮮的。可惜,羅傑斯船長沒下達訓練命令之前,大炮是不能亂開的。要不然榮兵還真想玩玩。

這些天裡,榮兵把這個時代風帆船上所有的活兒都體驗了個遍。但最讓他打怵的,莫過於上桅了。

“公爵夫人號”的主桅有86呎高,這是水手長湯瑪斯說的。榮兵在心裡換算了一下,大概是二十五六米,相當於八九層樓高吧。他在下面仰頭看著桅頂就覺著頭暈,更別說上去了。

他最高就到過桅杆中間的那個桅樓上。看著小梅子從這裡沿著“旱鴨子洞”又向上爬去,榮兵跟在後面只爬了不到兩呎就感覺頭暈腳軟冒虛汗,只好哆裡哆嗦地撅著屁股慢慢蹭了下來。至於像操帆手那樣爬到高高的帆桁橫杆上放帆卷帆,榮兵連一回都沒敢試過!

每次從主桅爬下來後,榮兵都得抖著腿趴在船欄上緩一會兒。看著“公爵夫人號”的那些水手們像雜技演員一樣“噌噌噌”地飛快爬上主桅,膽大包天地跑向兩邊的帆桁,一邊互相大聲嘲笑著,一邊在六分鐘內就把全船的風帆都放滿了……榮兵每次都覺得不可思議!

七個人中,老德克就不用說了,風帆船上的全能型精英。只要是跟風帆船相關的事兒,就沒他不知道的。只要是風帆船上的活兒,就沒他幹不好的。螺絲是專長型選手,絕對是把好舵。切裡和小梅子也都算是全能,只是各項能力都遜色於老德克而已。小託尼別看以前沒在船上幹過,但小偷出身的這廝天生就是最好的操帆手和瞭望手,爬高上桅的靈巧和速度,弱一點的猴子很可能都得被他氣哭嘍!胖貝格也有自己的專長,從前在商船和海軍裡,他主要乾的活兒就是錨工和炮手。不但是拔錨落錨時的主力,而且別看他樣子笨乎乎的,玩起槍炮來也是老兵油子的水準。榮兵……算了不說了。

日子一天天在重複的忙碌中流逝。榮兵每天除了在船上幫手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聽水手們閒聊些風帆船的操作技巧之外,就是吃飯睡覺。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時間要承受小話癆約翰的機關槍掃射。

不過榮兵現在對此一點不覺得煩了。這麼漫長的航海日子裡朝夕相處下來,他發現小約翰絲毫沒有富家少爺最常見的那些被慣出來的臭毛病,也沒有他哥伍茲那種伴生在骨頭縫裡的歐式傲慢與偏見。他就是個心地善良純淨,待人熱心誠懇的年輕人。可能唯一的毛病就是他的嘴了。聽他說話,你真得有顆大心臟。因為他確實具備能把你一直嘚吧到突發心絞痛的能耐!

這天晚上,德克幫眾人正各自躺在小艙室裡的吊床上吹牛聊天。

大家七嘴八舌地譴責小託尼昨晚又做噩夢,嗚嗷喊叫地把大夥折騰得都沒睡好。小託尼臉色挺難看地勉強笑著給大夥道歉……

老德克頭枕著胳膊,忽然眯起眼睛問榮兵:“羅賓,小話癆這次有沒有再提讓你留在他家航運公司的事兒?”

“嗯,還真有,提了。”

“噢,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榮兵“忽”地從吊床上坐了起來,也眯起眼睛盯著老德克開口了:“老頭兒你啥意思?那麼些苦日子大夥都抱著團兒熬過來了,噢,現在終於要發財了,你就開始動起了歪心眼兒,一腳把我踢出去好少個人和你分錢是不?”

大家先是愣了片刻,接著就是“嘎嘎嘎……咯咯咯……”

老德克也咧著嘴樂了一會兒,之後他就收住笑容點了點頭:“好!既然你能這麼說,那咱大夥要窮就一塊窮死!要發財就一起過好日子吧!”

“這就對了嘛老頭兒。我總感覺咱們的好日子就快來了,真的,說不定明天就……”

“哈哈……嗬嗬嗬……”

第二天下午,榮兵正昏頭脹腦地趴在船欄上,聽小話癆在他耳邊高速傾吐著他和初戀女孩的那點雞毛和蒜皮,忽聽船上的大銅鈴急促地“鐺鐺”猛響起來!兩人趕快抬頭看去,只見桅樓上負責瞭望的小託尼正猛搖連線著下面大銅鈴的那根繩索。還衝下面的人揚起胳膊,手中的紅色小旗子直指“公爵夫人號”船頭的左前方……

兩人趕忙跑上艏甲板,約翰舉起單筒望遠鏡朝小託尼指的方向望了過去。榮兵也伸長了脖子朝那邊看去,肉眼看不清楚,遠處海中的一座小島那邊似乎有片帆影。

“咋了約翰?”

約翰又看了一會兒,把望遠鏡遞給榮兵:“沒什麼是兩條船打起來了。”

有水手迅速向船長報了信兒,伍茲•羅傑斯也小跑著跳上了艏甲板,舉著一支精緻的象牙柄單筒望遠鏡朝那邊望了過去。片刻之後,他也放下望遠鏡,想了一下揮揮手:“沒事兒了,各幹各的去吧。”

約翰有點奇怪地問:“伍茲我怎麼看到兩條船都是法蘭西國旗我看錯啦?”

伍茲•羅傑斯頭也不回地跳下船臺說:“約翰你記著,這麼粗心在海上可沒法生存。你沒看錯,兩條船都是法蘭西國旗,這就說明有一條是假的。真相就是,那條斯盧普海盜船正在攻擊那條弗魯特商船。”

“有現場版的海盜劫船大片可以免費觀看?”這個念頭頓時讓榮兵有點小興奮!他趕快又舉起望遠鏡朝那邊望了過去。卻只能看到擋在這邊的那條斯盧普縱帆船,可沒有電影中那種遠景俯拍的視角,太遺憾了。

約翰似乎看出榮兵對這種事兒的好奇了,他善解人意地笑著伸手指了指桅樓。榮兵會意,轉身跳下艏甲板,跑向左舷邊傾斜著伸向桅樓的側支索。

“羅賓別亂跑爬左邊的側支索你不怕被風颳到海里去嗎?”

榮兵頓了一下,尷尬地笑著拍拍自己的腦袋,趕快轉身又往右舷的側支索跑去。

在海上有條鐵律,爬側支索時一定要背對著風來的方向。這樣身體就能被風吹得更緊貼繩梯,相對安全些。如果是身體迎著風,萬一海面上突然來股強風,說不定雙手一個沒抓牢,整個人就被吹飛了!不是掉到甲板上摔死摔傷,就是掉進茫茫大海里死活難料。

榮兵站在桅樓瞭望臺上,接過小託尼遞來的望遠鏡,正興奮地朝北面那座小島望去……

站在高處就看得很清楚了。在那座像一隻趴在海中的巨龜的小島西南角,一條飄揚著鳶尾花旗的弗魯特商船,已經被一條搶佔了上風口的斯盧普縱帆船逼進了小島岬灣裡的死角,隨著海盜船走著之字型越迫越近,弗魯特商船的迴旋餘地已經越來越小,漸漸陷入了死地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