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奧莊園 (上)(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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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兵在笑聲中默默地退回自己東邊的牆角,默默地垂下頭坐了下來。
次日中午,榮兵小心地把“奶油桶”放在了牢房門外的地上,老獄卒蒙特西諾斯輕聲問:“他們沒再過分吧?”
榮兵一邊彎腰拿替換的木桶,一邊抬頭給了老爹一個感激的微笑,小聲說:“還好。”
“你跟剛來那天相比,瘦得就像兩個人了。”
榮兵又衝老爹笑笑,沒出聲。
“唉!你這樣罕見的東方人,在這種地方準不會好過的。可裡邊的事兒誰也無能為力,你自己要堅強!知道麼?”
“謝謝你,老爹,現在真的還好。”榮兵趕快低頭閉眼,怕心裡酸酸曖曖的感覺會讓眼淚掉下來……
“那就好。孩子,永遠記著我那次對你說過的話,你就什麼都能扛過去。”
榮兵輕輕點點頭,拎著空桶轉身進了牢房的鐵門。
自從那次老爹把他從瀕死和求死的邊緣拉回來,榮兵或許一輩子都忘不掉那句話了。是啊,既然我連死都不怕了,為什麼不敢再活一活呢?
活過來的榮兵想起了同樣身處牢獄的安迪,想起了《自由的藍蓮花》,也想起了道哥寫在其中的那段話——“無論生活帶給我們怎樣的創痛、不公、恐懼、迷茫,記得對幸福的執著與信仰……”可惜那段MV只看了兩遍,後面的話記不清了。不過,就是這些話語支撐著榮兵,陪伴他暗暗咬著牙在這段莫名其妙的地底黑牢時光裡煎熬。
那次病好了到現在的四十多天裡,榮兵捱過黑魔厄格汶五次打,加上之前的總共是八次。還有螺絲腿兒的幾腳和切裡的幾巴掌,但他倆都是踢打在榮兵胳膊腿或肩背上,沒有打臉。對了,還有個叫“泰布斯•格印”的紅頭髮丹麥人也打過他一拳。但再沒有不給他飯吃——儘管一直都吃不飽。這樣的日子咬咬牙還可以忍下去,與最初相比,也就算還好吧。
可當天晚上忽然就不好了……
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典獄長薩因凡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提著一盞馬燈,忽然來到4號套房的鐵門外。他用馬燈朝黑牢裡照著看了一會兒,又小聲和身邊的獄卒魯斯嘀咕了幾句,然後就走了。大家誰也不明白這是啥意思。
結果到了晚上大家剛睡下的時候,典獄長身邊的那個勤務兵米格爾忽然帶著獄卒門多薩走了過來。門多薩用馬燈照著牢裡說:“所有人去裡邊靠牆坐好!新來的那個小偷還有那個東方人,對,就你們倆,出來!馬上!”
這是個無星無月的夜晚,當榮兵和小託尼被獄卒米格爾和門多薩帶到鯊堡監獄的大門外時,榮兵頓時感覺這外面怎麼似乎比裡邊還要黑暗呢?
門口站著兩個人,都帶著武器,一把斜挎的長刀和一隻燧發手槍。但兩個都不是軍人,這從他們的那身黑衣服就看得出來。米格爾和兩人低聲說了幾句什麼,就對榮兵和小託尼說:“跟這兩位走!”然後就轉身帶著門多薩走回了監獄大門。
榮兵和小託尼對視了一眼,雖然在這樣的光線下彼此都看不清對方的臉,但榮兵知道,此刻兩人的臉上肯定都是驚恐又迷惑的表情。
一個男人走了過來,用壓低的粗嗓子喝道:“走吧!要是敢胡思亂想,我就把你們的喉嚨割開!”說完就用力推了榮兵的肩膀一下。榮兵腳下一趔趄,只能轉身朝著下山的唯一道路走去。小託尼趕快緊走兩步,跟在了榮兵後面。
47天前也是這樣的一個夜晚,榮兵被人押解著,命運未卜地從這條路走了上來。現在47天后,又是這樣一個夜晚,榮兵依然是被人押解著,命運未卜地又從這條路走了下去。
山風呼呼地刮過耳邊,崖下的海浪嘩嘩地拍打著礁石。榮兵在勉強可見的山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心裡被各種驚恐、焦急、疑慮和猜測給塞得又亂又滿!這樣心亂如麻地在黑暗中走向未知,讓榮兵絲毫感覺不到離開了黑牢的喜悅。
山下路拐彎處的那叢樹林邊停著一輛兩匹馬拉的黑蓬馬車,旁邊另有四匹馬靜靜立著。還有三個人提著馬燈站在那兒說話。等走近了些榮兵才看到,其中一個是薩因凡典獄長。他正很急切地對一個戴銀色假髮,穿黑色大衣的人口說手比地表達著什麼。那個人則挺著胸脯揚著臉,端著很高冷的範兒一聲沒吭。
典獄長向遠遠走來的榮兵這邊掃了一眼,馬上又扭過臉去,帶著笑容從大衣的裡懷掏出一根大概三十來公分,用布包著的不知什麼東西,挺鄭重地雙手呈給那個戴假髮套的人,同時嘴裡還不停地解說著什麼。
那人等了幾秒才從典獄長手裡接過那件東西,看也沒看,也對他說了句什麼。然後另一隻手從大衣兜裡掏出一個錢袋,拿在手裡拈了拈,扔進典獄長手裡。後者連忙躬身致謝,滿臉諂笑地不停說著什麼。那人手裡拿著薩因凡呈給他那件東西衝典獄長擺了擺,就扭過臉對幾個帶武器的黑衣人命令:“讓他們上車,我們可以走了。”
“嗨!嗨!羅賓,你是叫羅賓吧?”
馬車被罩得嚴嚴實實,車裡一片漆黑。馬車啟動之後,小託尼終於忍不住了,壓低著小公鴨嗓兒輕聲招呼榮兵。
滿腹心事的榮兵現在腦子實在亂得很,只低低“嗯”了一聲。
“羅賓,你說他們是誰呀?會把咱倆帶哪兒去?想請咱倆吃啥呀?”
“不知道。”這也正是榮兵現在想得頭都要裂了的問題。
這樣的深夜……這麼神秘的幾個人……這種隱秘的方式……怎麼看怎麼讓人心慌,怎麼想怎麼渾身發冷!
車裡一團漆黑,兩人各懷心事地沉默著。夜風被擋在厚厚的黑布車蓬之外,不甘心地發出嗚嗚嗚的嘶叫。車輪咯吱咯吱地顛簸著,就這麼沒完沒了地一直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車子爬上了一道挺長挺長的慢坡。來到平坦的路面上又拐了個彎之後,車輪的噪音忽然小了很多,車子開始輕快平穩地明顯是走在了石子路面上。又拐了兩次彎之後開始緩緩減速,最後終於停了下來。
“這會是哪兒?”榮兵雙手死死地緊攥著,手心裡全是冷沁沁的汗水!
“下車!”
車門被開啟了,一盞馬燈探進來照射著四隻驚恐的眼睛。兩人不約而同地抬起胳膊擋住臉,然後又慢慢放下,遲疑地弓著腰從馬車上相繼跳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