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抽絲剝繭(一)(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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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窈棠聽了,也笑著說道:“姐姐這是想到哪兒去啦?想必姐姐也聽說了罷,丁淑儀疑了我們司膳房的吃食,將竹姑姑她們送去內侍監了。我們不過是想尋點線索,瞧著能不能幫上些忙罷了。”
那小宮女聽了,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你們是想尋上午從外頭送進來的蟹罷?我記得當時大家一塊兒圍著吃午飯的時候,你們司膳房的絲竹同我們講過,說上午送來的蟹好像有隻個頭好大的,本來她們想把那隻第一個送上鍋蒸了,結果取出來清洗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不會動了,那麼大的傢伙竟然是隻死的,甚是可惜呢。”
“據說當時你們典膳十分生氣,也沒有立刻把那隻蟹丟進泔水桶,而是索性扔到了咱們住的後頭院子中一個小水缸裡頭,還玩笑說如果要是這蟹明天活不過來,就要去找採買太監和送貨的皇商賠呢!當時我們還笑了好一陣子。我覺得你倆可以去後院兒裡頭瞧瞧,說不定此刻那死蟹還在水缸子裡頭呢。”
周窈棠與朝露聽了,都對她表示十分感激。
“得虧著姐姐的好人緣兒、好記性,我們這便去尋了。若能尋到,姐姐可真是咱們司膳房的大恩人了。待到竹姑姑她們被放回來,妹妹定要稟了姑姑,然後做些精緻好吃的贈予姐姐!”周窈棠高興地說道。
那小宮女卻是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得了得了,咱們本就同屬尚食局,還分什麼彼我?你這新來的小學婢居然這般油嘴滑舌,越說越離譜。你們且快去找罷,我還饞著你答應的吃食呢!”
“對了,還未請教姐姐名諱?”
“我叫冬瑟。”
朝露聽了,笑著叩了叩周窈棠的腦門,道:“連人家名字都不知曉,也敢許諾得這般輕巧?剛來第一日,我倒是要瞧瞧你做得出來什麼好吃食,給我也嚐嚐。不過若是你做不出,我可不會叫桑菊和絲竹她們來幫你,到時候咱們大夥兒一起瞧你怎麼哭鼻子。”
周窈棠卻狡黠地一笑:“你忍心嘛?就算我一時不會,冬瑟姐姐定然願意等到我學成的那日。到時候我定要做出許多好吃的,別人都有,就不分給你。”說著,她還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冬瑟見著她們倆嬉笑怒罵著,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你們再鬧下去天就黑了,可還要打著燈籠找那死蟹麼?”
周窈棠聽了趕忙斂了聲,二人又道了遍謝,這才匆匆地趕往掖庭宮後頭的院子裡。
院子的角落裡果然立著一隻小水缸。周窈棠和朝露跑到跟前,扒著缸口一瞧,只見缸底正一動不動地躺著一隻死螃蟹。
好在水缸裡頭只是淺淺地盛了一點水,周窈棠一手扒著水缸的沿,一手伸進了缸裡,麻利地將死蟹撈了上來。
朝露將早備好的食盒端了過來,將死蟹裝進了食盒裡頭。
此時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下來了,洛安京的天空又高又深遠,所以沒了陽光的照耀,天幕上頭像是被潑了一層濃墨一般,瞧不到盡頭。
周窈棠暗下決心,決不能讓今日之事如天色一般沉淪下去。
二人小心地端著食盒回到了司膳房中,周窈棠開啟食盒,只見這螃蟹個頭確實十分龐大,她伸出自己的手比了一比,發現竟然比人的手掌還要大一圈。
死蟹的腹部朝上,肚臍整個兒凹了進去,蟹腳上頭本應該爪毛叢生,但是眼前這隻卻是光禿禿的,顯然這隻蟹雖然個大,卻是體軟無膘的。
周窈棠將死蟹翻轉了過來,尋常的蟹殼都是淡淡的青灰色,而眼前這隻的蟹殼竟然呈現出死灰般的枯紅,從背甲裡頭隱隱傳來一陣陣的腥臭之氣。
“這螃蟹確實是不中用了,白瞎了它這麼大的個頭。”朝露端詳了一番死蟹,淡淡地道。
周窈棠問道:“為何早上採買小太監送來的螃蟹中會有一隻死蟹呢?”
朝露回答道:“也許是皇商送過來的時候還剩一口氣兒,但是從建興門運到尚食局的時候剛好死了。這些倒也不重要,只是如今我們是不是要瞧瞧這隻蟹裡頭是否含有與丁淑儀所中的一致的毒素?若是有,就說明不是咱們司膳房這個環節出的問題,也就可以解除竹姑姑她們的嫌疑了。”
周窈棠點了點頭,“不錯”,但是隨後又有些猶豫道:“可是我們並不知曉丁淑儀中的是什麼毒,而且就算咱們倆把螃蟹剖開了,那又如何得知裡頭是否含毒呢?”
二人又發愁了起來。未尋到這蟹時,苦於尋找線索;好容易尋到了線索,又不知從何查起。
周窈棠蹙著眉,開口道:“不若咱們還是將這隻死蟹送去太醫院罷,去請太醫們瞧瞧,定然會有發現的。”
朝露搖著頭道:“不可,萬一裡頭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那豈不是更坐實了咱們司膳房下毒的罪名了?”
“可是若不如此做,就憑著咱們倆人將這蟹剖開看了,若是真的瞧出了裡頭含有什麼毒素,再去拿給內侍監的人看,他們能相信嗎?到時候別是將你我二人也一同拘了,給我們安個偽造證據的罪名,那豈不更百口莫辯了?”
朝露嘆了口氣,“難道只能坐以待斃?咱們倆現在手頭上空有證據,卻無法查證,真真是教人難受至極。”
周窈棠一邊思索著,一邊道:“讓我想想,定然會有別的法子的。”
周窈棠又想了想,問道:“不如咱們去找姜尚食?姜姑姑可是從四品的女官,好歹比咱們倆這種小宮女說話管用。”
朝露搖著頭道:“萬萬不可,如今這個情形,最需要避嫌的就是姜尚食了。只要明面上她還是清白的,那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若是連尚食女官都被牽扯進這腌臢事兒來了,那可就真的再無人能為司膳房說話了。”
周窈棠嘆息了一聲,難道就真的走進死衚衕了?
忽然,她腦海中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人。
但是很快,她又將自己這個想法給否定掉了——那人高高在上,這點小事兒與她無關,甚至在她看來也許根本不起眼。且自己今日與她僅一面之緣,換哪個尋常人肯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