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盎盂相擊(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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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待白子淵的話音落下,只聽見“啪”的一聲,白仁敏的大掌已經呼到了白子淵的臉上。
白子淵還沒反應過來,便生生地受了自己阿父的這一個耳光。
白仁敏這一掌打得很重,只見白子淵的左頰瞬間便多出了五枚鮮紅的指印。
白子淵一時吃痛,口中情不自禁“嘶”了一聲,然後捂著自己的臉頰轉過頭來,委屈道:“阿父,孩兒固然有錯,可是您怎麼不聽子淵解釋呢?”
別看白仁敏平日裡樂善好施、寬容馭下,但他只對兩人最為嚴格,一個是他自己,還有一個便是白子淵了。
白仁敏對白子淵的教導一向都十分嚴苛,禮儀、學識,樣樣都要求他做到最佳。
但即便如此,白子淵因著本身性子就桀驁不馴的緣故,依舊我行我素、十分頑皮跳脫,從小到大不知闖了多少大大小小的禍事、捱了白仁敏多少頓打,故而到了後頭都被打得疲了。
到了最後,白仁敏自個兒也是累了,見自己這兒子日漸長大,若是沒有做太過分的事,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過去了。
但是白仁敏對他的教導始終還是有些用處的。白子淵雖一向是在白仁敏面前才乖巧些,到了外頭該如何還是如何,簡直像個“混世魔王”,但是該守的禮他還是會守著,並不會做真正的出格事兒。
然而今日他為了打探訊息打探到了秦樓楚館裡,在不知曉內情的白仁敏看來實在是令人不齒的出格行為,所以方才白子淵的辯解在他眼中更像是在試圖狡辯,白仁敏一時氣惱,這才對著他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只聽白仁敏恨鐵不成鋼道:“你這逆子,事到如今還想狡辯!真是個小畜生,一向都不學好,你如今才多大點,竟學了那紈絝之徒去逛窯子?!你若像個男子漢一般認下,老子還當你是個有骨氣的。你瞧瞧自個兒方才那沒種的模樣,竟還要拿人家李娘子當擋箭牌?你可知曉若是李娘子聽聞了你的齷齪行徑,可還會再正眼瞧你一眼麼?”
“雖說我們不是什麼書香門第、世家名門,但好歹也是正經氏族裡頭的男兒。——你可見過哪個正派人家的男子會去那種地方?還是青天白日的,你也該知曉些廉恥,怎能小小年紀就做出此等下作之事?這次為父教訓過了你便罷了,你且好好記著,若是下次還敢如此,那為父便真要請祖宗家法出來了。”
白仁敏一邊苦口婆心地訓導著,一邊看到了跪在地上的白子淵不僅沒有一點兒認錯的意思,反而是十分不服氣地瞪著自己。
——這倔強的樣子讓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於是白仁敏馬上厲聲呵斥道:“你這豎子竟然如此不知悔改,是真要老子動家法嗎?老子看是這些天少管教你,你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誰、皮癢癢了不是?老子就是動家法打你又如何,今日就是要打了你這巧言令色的逆子!”
語罷,白仁敏便隨手抄起了旁邊的一隻板凳腿,提著巴掌想上前。
這時卻見一旁的烏帕衝了上來,護著白子淵的身子,同他一齊跪在地上,口中用粟特語顫抖著道:“老爺、敏老爺,求您手下留情啊!奴無禮,斗膽上前,您要打、要責罰,便對著奴來吧!奴沒有看顧好小少爺,都是奴失職了!只是求您先消消氣兒,聽聽淵少爺的解釋吧!”
說著,烏帕又轉向白子淵,抱著他的身子,額頭抵著他的肩膀柔聲勸慰道:“淵少爺,您先對敏老爺服個軟兒呀?如今老爺正在氣頭上面,他也是為了您好,您莫要如此做。待老爺氣消了,再好好講明白嘛。”
白仁敏聽了這話,指著白子淵責罵道:“烏帕你不必護著他,瞧他這副頑抗到底的樣子,今日只怕是家法用盡都輕了!”
白子淵回摟著烏帕,他抬起頭來,委屈中夾雜著幾分憤怒用粟特語道:“達達在外人面前可從來都不是這樣的!您方才這麼不分青紅皂白,對著阿淵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暴風雨,甚至連解釋都不願聽......想來達達是對孩兒極其不信任吧。烏帕,既然達達對我如此失望,你也不要攔著,不如今天就讓達達在這裡將我打死,也省得今後礙他薩寶大人的眼!”
烏帕聽了這話,嚇得趕忙去掩了白子淵的嘴,口中直道:“淵少爺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您快跟敏老爺道歉吧,老爺會原諒您的!”
接著,她又像剛才一樣,轉頭對著白仁敏求情道:“敏老爺,奴僭越了。求您消消氣兒吧,淵少爺他、他不是有意的......”
還未待烏帕說完,白仁敏便打斷了她,怒道:“他什麼他?他這半大的小子了,還能不知曉對錯嗎?這豎子嘴硬得很。瞧瞧,我告誡過他多少遍,他是大齊人,可是現在一激動起來,口中說的還是粟特話。想來是烏帕你們這些伺候的人平日裡太慣著他、太順他的意了。”
白仁敏說著,一邊將手中舉著的凳子重重地扔到了一邊,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你母親去得早,我外頭生意又忙、你自然少人約束。如今我真是後悔,怎麼當初沒能給你找個什麼世家來的後孃好好管教管教你,讓你這逆子明白什麼叫孝悌忠信、禮義廉恥!”
白子淵一聽這話,便瞬間如一隻被激怒的小狼一般,頭髮都豎了起來。
他的雙眼泛紅、怒目圓睜,徑直站起了身子,挺著腰板,強壓著滿腔的怨憤直勾勾地瞪著白仁敏,口中用低沉的粟特語怒道:“阿帕是粟特人,所以子淵也是粟特人,粟特人如何不能講粟特語!”
“子淵真不敢相信,到了今時今日達達竟能說出這種話!十幾年前,達達為了家業就那樣狠心地將我們母子丟在了西戎不管。阿帕她生前、她生前的那幾年只有我們娘倆相依為命!全是因為達達對她那般冷漠,阿帕才會......鬱結不解。”
“而十幾年後的今天,子淵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一個常常教導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達達,對我阿帕不僅毫無追思與悔過之意,並且您作為一個人夫、居然還要對著原配妻子的兒子講出要尋個大戶來續絃、來管教兒子的話!您、您......真是不配為我阿帕的丈夫!”
白仁敏一聽自己兒子如此出言不遜,瞬間漲紅了脖子,臉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衝冠眥裂的他眼中閃著熊熊的怒火,緊緊握拳的雙手上的關節“咯咯”作響,衝上前來揪住了白子淵的衣領,伸出一隻拳頭作勢就要打他。
烏帕見了這副場面,只得抱緊了懷裡的白子淵,想用自己不算單薄的身子儘量護著點兒自家少爺,也能教他少受些大。
不過在於烏帕的心中,白子淵方才這番話實在是太過大逆不道了。因為她知曉自家的敏老爺不是白子淵口中說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