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波又起(四)(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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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安清若便知安貴妃眉眼間的女生男相之感是從哪兒來的了——二人的眉眼極為相似,只不過那修眉鳳眸放在安清若一個男子的臉上是清秀俊朗、英俊瀟灑,儼然一副文質彬彬的美男子之相;但若換在安貴妃這個女子的臉上,則顯得她頗有些英姿,再加上她的舉手投足間的威儀,更顯得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霸氣,倒不像是一個柔軟文官的女兒了。
安清若一出來便要行禮,但卻被安貴妃一把止住了,“這大殿裡頭只有咱們父女倆,父親就莫行這勞什子的禮了,倒折煞了女兒。您腿指令碼就不好,方才又在屏風後頭站久了,快先坐下罷。”說著,她便指了指身旁的藤椅。
雖說如此,但安清若依舊十分守禮道:“謝娘娘賜座。”說完這句話,他才大步向前,一下子坐在了那藤椅之上。
“父親方才在屏風後頭,我與那丫頭的對話,您可曾聽得清楚?”待安清若一坐下,安貴妃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安清若點了點頭,“雖瞧不真切,但你們二人的對話臣都聽見了。時辰已不早了,微臣還得在亥時宮門下鑰之前出宮去,咱們就長話短說罷。”
“是。父親可覺得這姚解語是個可用之人?當時表弟在信裡什麼也沒多說,只告訴咱們是安排進了個幫手,結果未曾想到是這樣一個‘好’幫手!可您方才沒瞧見,那丫頭長得和當年的郭氏長得真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安貴妃一邊說著,一邊洩憤似的用手扯著後頭簾子上的穗子,面上又帶了些委屈的表情。
安清若聽了,厲聲訓斥道:“姣容,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為父真不明白,都過去十幾年了,怎的一提起那過世的郭妃娘娘,你還像是魔怔了一般?連規矩都忘了,瞧你自個兒喜怒而形於色的樣子,像什麼話。”
“你表弟能尋來這樣一個人,也算是他的本事。不過是咱們手頭的一枚棋子罷了,你懼她做什麼?就算是長得再像,憑著咱們陛下那般多疑的性子,也不見得會真的將她收入後宮。就算是被瞧上了,怎麼著那丫頭也是咱們手底下的人,替你增添助益的,難道你還怕馴服不了她,被搶了你的貴妃之位不成?”
安貴妃聽了,連忙恨恨地反駁道:“女兒當然不是擔心這些。只是我一想到......罷了,父親教訓得極是,當年我連她都不怕,難道如今還怕治不了一個影子不成?”
安清若捋了捋鬍子,點頭道:“這便是了,你要利用她的優點去為自己爭取利益。你若實在擔心,大不了等她生下一個皇子之後抱到自己膝下,再將她除了便是了。只是姣容,臣聽著那丫頭講話有些虛虛實實,十分狡猾;另一方面又善於抓住人的性子,方才對你極盡阿諛奉承,只怕她也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
安貴妃點了點頭,道:“女兒方才也發現了,那姚解語一幅奴顏婢膝的模樣,若真要我親手將她送上陛下的龍床,那可真是便宜了她、噁心了我自己!”
安清若見了自己的女兒這副模樣,恨鐵不成鋼道:“姣容,你今晚到底是怎麼了?臣從前可未見過你有這般失態過。難道臣先前在府中教導你的,你都忘了嗎?咱們根本志不在此,就算是皇后都大可不必放在眼裡,又何必在意眼前這一兩隻小燕雀兒呢?”
安貴妃聽了,只能懨懨道:“是,女兒知錯了。”
安清若見她此刻也不像是能聽進什麼話的樣子,只得繼續囑咐道:“老臣方才聽那丫頭言行,她應該也是個有心眼兒的,若使用得宜,定是一把鋒刃。不過如今是否能成氣候也瞧不出。依她所講,李盞會推著她上去,她也有自己的計劃,所以你暫時不必有所行動,只要冷眼旁觀,就當她是個毫無干係的旁人便好。”
“但日後那丫頭若真上位,你可要出些力氣,教她心甘情願地依附於你。同時,你對她也得小心提防著些,一定將她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可要切記你這頭所執的是刀柄,甭將刀尖對著自個兒了,你明白嗎?”
“是,女兒明白。”
安清若只覺得說得自己口乾舌燥,於是便順手從一旁的桌上端了杯茶,開啟茶盞的蓋子喝了幾口,停頓了片刻,清了清喉嚨道:“臣方才來時瞧見了你那大宮女,她的服飾裝扮似乎很是不合規矩。”
安貴妃有些不明所以,問道:“不是父親教我特意將宮殿裝點得氣派些、下人打扮得體面些嗎?”
安清若嘆了口氣,訓誡道:“臣是教你故意裝作奢靡的樣子,作出將宮裡裝點的富麗堂皇、獨佔偏殿這些行為。這是為了讓你露拙,教旁人以為你是個跋扈又愛慕虛榮的性子,與其被人尋了錯處拿捏,不如主動給旁人一個莫須有把柄。”
“可是你瞧瞧你那大宮女的衣著服飾,有哪一樣是合規矩的?就單論她足上穿的那雙捲雲高縵履,你可見陛下身邊的御前尚儀穿過嗎?就更別說她頭上插著的那些簪飾了。你要切記做戲只能是做戲、是偽裝,並不是教你真的縱容手下之人觸犯宮規啊!”
安貴妃點頭應道:“父親教誨,女兒記下了。等下送走了您,我便教墨蓮將身上的衣飾和足履換了,至於旁的宮女,我也會教墨蓮她們好好瞧瞧的,若有不妥也全都改了。”
安清若滿意地撫了一把自己的鬍鬚,叮囑道:“其實老臣方才說了那些,也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最要緊的是你要抓緊些,看看能否再度......若能得個一兒半女的,哪怕不是小皇子,也對咱們大有助益啊。”
安貴妃一聽見這話,心中便窩起了火,她懊惱又哀傷道:“父親方才不是說,大不了以後將姚解語的孩子抱來麼?怎的如今又來催姣容?”
安清若卻是滿面嘆息,“唉,那畢竟是傷天害理的活計,那是最後實在沒法兒了才能那麼做。再者,始終也是別人的孩子,怎能如親生的一般?”
安貴妃聞言閉上了雙眼,長長睫毛垂下來,昏黃的燈光下,她的面上籠罩著一層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