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一波又起(五)(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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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貴妃心中情緒劇烈地波動著,她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睛,頓了頓之後,有些頹唐道:“父親也不是不知曉當年......姣容身子本就不好,那次之後......肚子便再也不爭氣了。都多少年過去了,若真該有孩子早都有了,如今姣容已不報什麼希望了......”
安貴妃這麼說著,眼眶中不禁滑出了滴淚在手背上,但是她馬上便用另一隻手擦去了,彷彿方才落淚的人並不是她。
安清若見著自己女兒眼眶泛紅的模樣,也有些心疼,於是出言安慰道:“罷了罷了,臣也就是這麼說說,你若不喜,下次臣不再提便是了。只是你也莫要如此沮喪,那皇后娘娘不更是沒有希望?好歹你還......唉,回頭老夫再同太醫令說道說道,請他替你悉心調理著便是,說不定哪日就又有了。”
安貴妃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道:“父親莫要再辛苦了,沒用的。女兒這麼些年來不是一直喝著太醫令開的嗣子湯,可......是姣容自個兒的肚子不爭氣,令父親操心了。”
安清若瞧著她的動作,輕嘆道:“也是為父當年未能保護好你,這才教旁人有機可乘。唉,好在如今臣在朝中說話總算是有幾分分量了,娘娘放心,老臣定保你在宮裡頭不需要子嗣也能屹立不倒。”
這時,安貴妃聞言抬起了頭,眸中淚水漣漣,她緊緊攥著自己的袖口,聲音顫抖著道:“父親,可是姣容當年做的那事兒太過傷陰騭,所以這些年來才一直難有孕?不、不,是郭氏那個賤人,誰讓她自己當年......”
安清若聽了安貴妃這話,橫眉一挑,未待她說完便立馬喝止道:“還不快住口!姣容,你胡扯這些做什麼?!這話若教旁人聽見了,為父和你弟弟可是要同你一起掉腦袋的!你自己不想要命了,也別拖家族下水。你是安氏的女兒,就算是死、也還得顧著咱們全族!”
安貴妃自知失言,連忙噤了聲,滿面疲憊地靠在貴妃榻上,用手扶著額頭道:“父親,女兒不是故意的,姣容只是近日裡太累了,一時氣昏了頭,竟講出這些渾話來......”
安清若嘆了一口氣,道:“罷了,也是我們逼得你太緊......可你要明白,咱們要辦的這事兒可緩不得,好容易抓住的機會,就算是撼動不了裴寅松的位子,咱們必須也得拉點兒他戶部的人下水!”
安貴妃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道:“可是我已經將那採買的太監王祿拘進了內侍監大牢,那邊兒的人審了他小半個月了,誰知平日裡那般軟骨頭的傢伙這回倒是硬氣兒了——王祿竟沒有屈打成招,不過這也不稀奇,他是真的吐無可吐啊。”
“父親,我知曉前頭朝廷形勢緊張,可我在後宮這邊又不能做得太過:一方面內監司的李盞和倪洵也都瞧著這事兒呢,他們可不是要站咱們隊的人,若被他們知曉了,只怕這事兒再不能遂咱們的願;另一方面,若真教人偽造了供詞逼王祿畫押,之後再將他處置了去......這法子雖直接有效,可到底還是太露骨了些,我怕陛下那邊會瞧出端倪來的。”
安清若若有所思地想著安貴妃的話,突然,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鷙,道:“方才那丫頭不是說李盞認了她做義女嗎?”
安貴妃側過臉看著自己的父親,道:“是啊。怎麼,父親可是想到了什麼主意?”
安清若點了點頭,狠戾道:“這便好辦了,如今有了那丫頭,咱們不必再費盡心思想著如何不教皇上起疑心了。你只需提前跟那丫頭打好招呼,再派人將王祿畫押的供詞拿出去,後頭這人也不必再留了。之後,你教人給蔡廣財多塞點兒銀子,再加上太醫正和那丫頭從旁佐證,只怕李盞只能認同了這結果。李盞又是陛下的人,到時候也由不得陛下不信了。”
安貴妃輕輕頷首,接著又疑慮道:“拿到王祿的認罪畫押,裡頭要指正是戶部尚書裴寅松身邊的人指使他勾結外頭的皇商,偷偷以價格低廉、產地偏遠的食材更換了原本應該是高品質的食材,從中抽取利益、中飽私囊;這個倒是不難,只是我最近查來查去,那王祿平日裡似乎也未曾與裴寅松身邊的人有過過多的接觸啊。”
安清若擺了擺手,捋著鬍鬚道:“那是明面兒上的,私下裡誰知道呢?就算不是他戶部尚書裴寅松自個兒身邊的直接接觸的,那戶部裡頭隨便抓一個他的手下,然後手下再往下頭點兒的人,或者尋個奴僕直接給他安頓了,讓他臨前就咬死了是吏部裡頭的人讓他去同王祿接觸的,反正到時候兩邊都死無對證,任誰的心裡都會打鼓的。”
“再說了,你真以為那戶部是清清白白的?哼,平日裡他們可沒少撈過油水兒!說不定啊,此次這突然換了食材產地的事兒,就是他裴寅松為了昧銀子才特意準了的呢!若真如此,咱們倒也算是為陛下查明真相了。”安清若一邊說著,一邊拱著手朝向天邊的方向,顯然已是對這次的計謀極為得意了。
安貴妃點了點頭,但是心中依舊有些擔憂,道:“可是這件事兒始終可大可小,若到頭來還是證據不足,撼動不了戶部尚書的地位,那我們豈不是同裴氏就此結下了樑子了?以往面兒上始終還過得去,如今真要撕破臉皮,只怕往後父親您和弟弟浚兒在朝堂之上......”
安清若聽了這話,立馬吹鬍子瞪眼道:“我怕他做什麼?你父親我可是吏部尚書!是這天下所有為官之人的老師,你瞧瞧滿朝的文官,有幾個不是老夫提拔上來的?戶部那些人就算是想同老夫針鋒相對,他們自個兒心裡頭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值幾斤幾兩!”
安貴妃嘆了口氣道:“是了是了,姣容自然知曉父親是不怕他裴氏的。只是這事兒做的始終是有些點眼,若最後真攪得前頭朝廷震盪,女兒是怕最後陛下會惱了率先掀起風浪的咱們啊!”
安清若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你真當咱們陛下加過冠就不是黃口小兒了?這朝堂可還由不得他做主呢。讒信閹人、煮豆燃萁、睹思薨妃,你瞧瞧咱們陛下做的這些事兒,哪一件在我們一眾老臣看來不是乳臭未乾的小兒行為?”
安貴妃聽了,也是氣不打一處來,只得勸慰道:“父親,陛下是您的君,再不濟您也不該這般編排他。另則,好歹陛下也是姣容的夫君,您再瞧不上他,也在姣容面前少說兩句罷。再說了,表弟和姑母的事兒不是她們穆家脅迫所致麼,怎好怪罪在陛下的頭上?”
安清若不耐道:“行了行了,臣知曉你這丫頭護短,不跟你計較這些。但是讓王祿認罪畫押這事兒你可要辦妥了,唯有你在後頭配合得好,臣和蛟浚在前頭才好發揮。好容易抓到的機會,就算是教裴寅松跑脫了,咱們也得扒掉他戶部掉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