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推心置腹(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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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窈棠才睡下不久,未到卯時,房中的其他宮女們就都已起了。
一旁的朝露未睡飽,又多眯了一會兒,直到覺著有些來不及了,這才迅速地爬起來。瞧著邊上週窈棠睡得正香,便猛地搖晃著她的身子,對著她的耳朵口中喊道:“解語!解語你快醒醒,再不起就來不及了!”
周窈棠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口中呢喃道:“好朝露,你先去罷。姑姑準了我半日早假,再讓我睡會兒子。”
朝露想了想,點頭會意道:“昨夜我聽著本以為是誰起夜,原是姑姑喚了你去。那你便先睡罷,到了用午膳的時候我再來叫你。”
說完,朝露便趕忙換上了宮裝,一路小跑出了房間。
待朝露和其他的小宮女都出去了,整個廂房裡頭只剩下周窈棠一人。她翻了個身,換了個舒適的姿勢繼續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周窈棠在半夢半醒間只覺得有一股強烈的光線打在自己的臉上,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外頭的天已大亮了,一束陽光正透過窗子不偏不倚地照射著她的被子上。
周窈棠感到身上的被子很厚重,應該是因著洛安京地處北方,為了冬天可以禦寒,所以尚功局司制房的宮女們在裡頭不僅填了不少碎布、蘆花和植麻的織物,還有用以增加厚重感的葛藤和茅草。六尚宮女畢竟是未來的女官們,所以待遇也算是不賴。
周窈棠往常在府中都是以鴨絨和鵝毛填被,她從未蓋過這樣的被子——又沉又重的,裡頭的被裡子很雜,塞得有些鼓鼓囊囊的,左右也不算平整,所以她睡得有些腰痠背痛。
剛睡醒的人都是有些迷糊的。周窈棠本想雙手一把將自己撐坐起來,沒想到她掌心一向下用力,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她這才憶起自己昨天凌晨剛挨的那頓竹板子。
周窈棠倒抽了一口涼氣,用手肘勉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低頭一瞧自己的掌心。
好在先前竹司膳幫周窈棠用藥油揉過了,只見此時她手掌上頭的腫倒是已經消下去了一點兒,但是那竹板子留下來的紅印兒卻依然很明顯。而被打得狠的地方微微發熱,明顯可見皮肉之中存了不少淤血,青一塊紫一塊兒的,還痛得有些發脹。
周窈棠嘆了口氣,用手肘撐著正要下床,這才注意到自己凌晨回來時忘記了更衣,她未曾換衣裳便睡下了。她的睡相本就不好,經過幾個時辰的輾轉反側,如今一身的宮裝已是皺皺巴巴的了。
沒有別的辦法,周窈棠心道乾脆等下尋個熱水壺之類的物件兒,稍稍將衣裳燙一燙算了。這樣想著,她一下從被窩裡頭鑽了出來,跳下了床。
一從溫暖的被窩裡頭出來,她便感到房裡冷颼颼的。入秋的洛安京已大有涼爽之感了,再加上週窈棠身上的又是件舊裝,所以便更添寒意。
周窈棠打了個哆嗦,正扭頭扶著鋪邊穿鞋時,這才驚喜地發現自己的枕頭旁邊放著一疊嶄新的淺粉宮裝和一雙新納的素履。
周窈棠想起昨日下午,陶掌膳曾見自己衣飾單薄,說待送完膳回來要帶自己去司衣房尋件新的秋裝宮服來。
昨日發生了那麼些亂糟糟的事兒,回來之後誰都沒顧得上,一時間連周窈棠自己都忘了。沒想到今日一早起來,便見著自己的枕邊已放好了這件嶄新的宮裝,只教她心裡頭暖洋洋的。
於是,周窈棠便馬上迫不及待地將自己身上的舊宮裝脫下,換上了這套新的。換衣裳的時候,她還得小心著自己的手掌,因為一觸到便疼,所以周窈棠只能用手指一點點地,緩緩將衣裳一層層地套在身上。
好在宮女的宮裝形制不算複雜,她又不需要換內裡的裡衣,所以只需穿上素織的中衣和外頭的淺粉外襦,再套上短袖的對襟半臂便好了。周窈棠一邊穿著,一邊十分慶幸自己的手指沒事,還能不帶痛苦地系這層層的繫帶。
新的宮裝是一套半臂的齊腰襦裙,絲麻織就的布料之間還夾雜了一層薄薄的棉絮,她一穿上便感到比之前的那身暖和、厚實了不少。
換好了衣裳,周窈棠又將那雙素履套在了腳上,雖然感覺有些大了,但新履的鞋底很是厚實,加上陶掌膳似乎在裡頭加了一雙軟墊,便彌補了不合腳的感覺。周窈棠的雙腳踩在上頭走了兩步,感到腳下的履又柔軟又輕便。
她的心情瞬間明媚了起來。
周窈棠走到廂門前,開啟房門讓外頭的暖陽照射進來,瞧著外頭秋高氣爽的天色。
她走到掖庭宮的院中,尋到水井邊上的一隻小桶,於是便從井裡頭打些水上來梳洗。
周窈棠站在水井邊,將打水用的水桶丟了進去,兜了一大桶的井水。她的雙手拿著麻繩,正想往上頭拉,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又忘了手掌中的傷還未痊癒,根本使不上勁。
一方面是這桶很深很大,盛進去的水很多,所以連水帶桶本來就十分重,自己的手又因為疼痛無法使盡全力將桶拉上來;另一方面是這麻繩的表面十分粗糙,繩子本身很粗,她雙手才能拉得住,若沒有傷尚且費力,更何況現在?
於是周窈棠歪著腦袋想了想,折回房中取了只帕子後又回到井邊,將帕子覆在麻繩上。做完這些之後,她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忍著手部傳來的陣陣痛感兜著下頭那隻桶左右擺了擺,將裡頭的水晃掉了不少,僅剩一點底子的時候再向上拉。
周窈棠屏著一口氣,好容易將僅剩小半點底子的水桶拉了上來,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提著桶的把手邊緣,將桶放在了地上。
周窈棠擦了擦頭上冒出來的汗水,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已是通紅。
隨後,她找了個水盆,從桶中舀了些清水到水盆裡,然後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一隻絲帕,然後將絲帕輕輕地浸入水裡。
周窈棠將自己的雙手一道放入了水中,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經過寒冷的秋夜,井水十分冰冷刺骨,周窈棠的手浸進去,只覺得指骨要被凍僵了。換做往常她才不會如此做,但是因為手掌患處的疼痛,她感覺整個手掌都火辣辣的,又想到昨日竹司膳細細替她擦拭時冰涼舒適的觸感,這才會把手整個兒得直接泡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