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孫將軍便帶著兩位督司並周韞一同趕往海安道鹽場。海安道是鹽郡以及江州府範圍內最大的鹽場,位於鹽郡最東頭的海邊。海邊有一座濱山,山底通往鹽郡中大道的名字也叫海安道。

由於濱山地處臨海,每日被海水沖刷,長年累月下來,山底到海岸邊還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海鹽礦。於是官府便在山底設定了鹽場,並沿用大道的名字來命名這座鹽場,江州府內的幾個鹽場都是這般命名的,十分好記又易於區分。

鹽場距離郡府不到半日的路程,午時四人便到達了海安道。正值午時,鹽場裡酷熱無比,鹽工們正頂著烈日和海風在沙灘上用飯。

孫將軍帶著三人去了紮在山腳下的營地中,命炊子簡單做了些魚膾和鮮粥來。三人用罷,也到了鹽工們開始下午勞作的時間。

於是孫將軍帶著三人先去勘察鹽場。其實兩位督司平日不知見過了多少回,但礙於這次情形特殊,還有周韞代表著王府監督,他也從未來過,便只隨著一同走個過場罷了。

周韞倒是十分新奇。

從山腳望去,一望無際的海岸被一塊塊巨大的鹽池分割開來。每個鹽池裡都有數個石制的抽水車,旁邊有監工在督促著下面的小鹽工們做活。

一些鹽工們負責壓著抽水車從淺海里汲取海水;還有些負責檢視透過石管裡的海沙濾過之後的海水是否順利流入鹽池;另外的一些便負責將曬出的海鹽裝入鹽池旁的一個個推車斗裡,待到太陽落山後大家再一同將這些滿載海鹽的推車運回營地。

四人在鹽池邊上略走了走,周韞看著這些勞工們,道:“這鹽場的活計真是艱辛,做個一月下來可得不少工錢吧?”

孫將軍道:“周公子這話倒是沒錯,外邊不少人搶破了頭要做,就是看重那份月銀的一貫錢呢。”

周韞聽了,有些咋舌,道:“這倒真是豐厚,郡守的月銀,也不過十五貫錢罷?”

周厘即刻訓誡道:“你有幾貫?管的甚寬。這是陛下仁厚體恤,才定下的規矩。鹽工的辛勞你也見著了,若是月銀不豐厚些,誰還願意來做?”

一旁的孫將軍和李督司微微笑著,點頭稱是。

四人又略微四處檢視了一番,便決定回營地裡看海安道鹽場的出入賬目了——這才是三人此行的重中之重。

四人來到了營地的賬庫之中,只見小小的營帳正中有兩張書案,四周是一排排的書櫃,書櫃上堆滿了上了鎖的書屜。

孫將軍從腰間掏出一串鑰匙,問道:“幾位督司,可要先瞧瞧近幾月的出入賬目嗎?”

李督司道:“這便看周公子了,這些個賬目我們是每月都會核查的。除了本月的新賬,往前的我們都已瞧過了,現在小心複核一遍即可。先緊著周公子這邊瞧吧。”

周厘也點了點頭。

周韞想了想,道:“那我們便先一同瞧瞧本月的新賬目罷,待到稽好了,吾再獨自看那往月的即可。”

孫將軍得令,按照書櫃旁的編號查到了最近幾個月的,然後找到一個標著“肆至陸月”的書屜用鑰匙開啟。

抽出那隻書屜,只見裡面塞了小半屜竹簡。他將書屜搬上桌案,道:“幾位督司請——權且先瞧著,我去叫炊子煎些茶來。”語罷便出了營帳。

於是三人分別坐下。周厘和李督司面對面坐著,周韞坐在李督司的旁邊,他的對面擺放著開啟的書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