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許歡的寢屋內只有兩個太醫圍在床前,就連許琦和二側夫都得在外頭侯著。

二位冥思苦想仍然沒有得出結果。

溫嬛嬛翻了一下典籍,死皺著眉頭:“你看她這也不像是中蠱的樣子。”

許歡呼吸正常,臉上雖有可疑的紅暈,倒也算不得什麼,就連這眼裡的瞳孔收縮都是好好的。

祁曦摸著許歡的脈搏,下了一個結論:“歡姐兒也許真的沒有被下蠱,莫不是她們大學士府耍我們兩個玩?”

溫嬛嬛看著她搖搖頭,輕聲道:“有些話還是不要輕易說出口,說多錯多,若是被大人聽見了,像我們這樣的人,可是鬥不過她。”

祁曦更是冷笑連連:“那我們如何跟她說?就說中的蠱蟲威力不大,休息會兒自己就醒了?”

一如清泉石流清爽的聲音在這室內響起,如輕風吹拂青山,漫山遍野盡是春意盎然,細雨叮鈴:“不必如此說。”

祁曦臉上的冷笑就僵在了臉上,她和溫嬛嬛二人一起轉頭,就看見方才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好端端的自己坐了起來,還目光灼灼的盯著她們看,許歡歉意道:“此事確實是許歡做的不好,還望兩位大人見諒。”她微微躬身。

祁曦道:“你……你到底是何意?難不成你就是無病裝病?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中蠱。”

許歡食指往紅唇中間微微一點:“噓,小點聲,這件事我不想再讓第四個人知道。”

只見她掀開被子,腳踏長靴,隨意披了一件外袍,往窗戶邊放置的書架邊走,從裡頭拿出了一白色的矮口瓷瓶,她把這瓷瓶遞給祁曦:“你們且看這桃花蜜何古怪之處。”

祁曦接過,開啟矮口的木塞子,湊近聞了聞,沉思良久,又遞給旁邊的溫嬛嬛,溫嬛嬛聞過之後,同樣的表情也出現在她的臉上。

許歡抿了一口茶水,道:“可有什麼發現?”

祁曦眼神複雜的看著許歡:“這裡面似乎被下了輕微的五石散,這東西可是昭國的禁藥,你是從何得來的。”

溫嬛嬛也點頭,她們相比段子如段太醫、孫繆孫太醫來說,資歷較為年輕了些,但是這五石散的威力她們也曾見到過,摸到過的。

當年穗成女帝還在時,昭國流行起了一種藥粉,她們二位也曾得到過那麼一小包,但她們作為醫者,聞著味道便覺不對勁,她們便拿去檢視了其中的配料。

鍾乳、硫黃、白石英、紫石英、赤石,這些東西單拿出來都是烈性藥,其藥性猛烈,令人心驚,若常人服食之,長期以往,身體必定有損!

果真,宮內有男侍服食五石散之後,變得瘋瘋癲癲,胡言亂語,女帝見到那男侍口不擇言的樣子之後,當即下令即刻斬殺。

自此,五石散也在昭國徹底銷聲匿跡。

可現在,她們竟然在大學士府裡面又看見了這個東西,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們也不知道。

許歡知道這桃花蜜被下了東西,可沒想到是傳說中的五石散?究竟是誰這麼處心積慮的想要害死她!不惜用上昭國禁了十幾年的藥!

她苦笑道:“這東西是府內三側夫送過來的,我給小鸚哥兒吃了一點,它先是活蹦亂跳了一會兒,然後立馬就不行了,我看著它的樣子,心裡就有了猜測,沒想到是真的。”

祁曦道:“你家三側夫曾是什麼人?”

許歡搖頭:“不知,他很少出院門,唯有必須要到的場合他才會出院子,他進府十多年來我都未曾記住他的臉,陡然送這東西過來,我便起了個心眼子,我和他無冤無仇,也不知為何要害我。”

每個府中都有各自的陰暗面,祁曦和溫嬛嬛是醫者,只負責醫身,不負責醫這些腌臢事,一時間二人都有些生氣。

祁曦黑臉道:“所以你無病裝病,只是為了讓我們確認這個是五石散?是五石散又如何,我們不過是個小品級的太醫,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也做不來這種大事業,我們告辭了。”

溫嬛嬛也點頭。

二人收拾著東西,立馬就要走。

許歡涼涼道:“你們自踏進了這個寢屋便和我綁在了一起,我母親是當朝一品大學士許琦,許府嫡女許挽早就歿了,我許歡就是嫡女,若是大學士的嫡女有時,你以為你們能置之度外?”

“再者,醫者不只能醫人,還能醫世間之疾,若你們治好了一個人,卻又讓她重新深陷明爭暗鬥之中,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祁曦嗤笑:“你的意思是說醫者除了治病,還得醫治別人的生活起居?歡姐兒,你的心思還是太單純了,這個世界上不順心的事兒多了去了,你讓每個醫者都要照顧,豈不是讓人累死去?”

“何況,醫者只要處理好自己範圍內的事情就是了,就比如孫繆孫太醫,她是專攻婦科,你今日沒得那方面的病,所以你的母親便沒有請她來,段子如段太醫,她醫術高明,年輕時走訪過許多地方,見聞寬廣,這才能在醫術上稱得上一個雜字,術業有專攻,該管的我們會管,不該管的,我們就不會管!”

許歡道:“醫者仁心,若一死罪犯逃了出來,奄奄一息,你們是救還是不救?若你們不知道那尋醫問藥之人的母親是個殺人犯,而你要去救她的兒子,你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