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自那日從青鸞宮裡面出來以後,已經許久沒有見人了,就連徐嬌嬌也接連許多天沒看見她的人,徐嬌嬌十分不滿。

她搬來這個院子以後,有意思是比以前有意思,但她還是見不著鹿哥兒的面啊,還有那個顧安,整天把自己鎖在寢屋裡,也不知道在幹嘛。

徐嬌嬌氣勢洶洶的拍著寢屋的門,不客氣的喊道:“安姐兒,安姐兒,醒了沒有啊,大人喊我們去正廳吃早膳。”

倚在寢屋外屋的玉兒被震了個正著,她迷濛的睜開眼睛,開啟門,看見是徐嬌嬌,臉色頓時垮了下來:“嬌姐兒那麼早來找大人是見不著的,大人今日休沐,不早朝,往往會多睡些時辰。”她說完就想關上門,卻被徐嬌嬌把門擋著了。

徐嬌嬌趾高氣揚的用手一把推開她,就進了屋子,直直的往內屋裡去:“她不見我,我去見她便是了,你這個小丫鬟還敢攔我?”

玉兒張開手,兇惡道:“大人正在休息,大人頭上戴著的是五品紗帽,你一個身無爵位、身無誥命、身無品級的三無平民也膽敢闖大人的寢屋?你若今日進去了,大人定能判你一個私闖民宅,驚動大人的罪!到那時,誰也救不了你。”

徐嬌嬌臉上毫無忌憚之色:“我的姑母是二品京兆府尹大人,他一個小小五品也敢這麼張狂?何況今日已卯時,卯時修正自身,她竟還在安眠,簡直不懂規矩,姑母說了,卯時半刻就在正廳用早膳,你這五品小官若是不來,小心讓你們都沒地方住!讓你們睡大街去。”

“這話是原話麼。”

這聲音如青山夾著綠水,細雨綿綿。

徐嬌嬌看著來人怔愣了片刻,這顧安看著早已修正自身,哪裡像是一個剛起床的人?

顧安一身白袍,頭上用金蟬冠豎著頭髮,外頭披著有絨毛的灰色大氅,臉型線條流暢,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含著點似笑非笑。

她慢慢踱著步子走過來,氣勢竟壓了徐嬌嬌一頭,雙方爭論靠的不是誰聲音大,也不是誰頭揚得高,而是誰更有那種排山倒海的底氣。

徐嬌嬌咬牙道:“這就是原話。”

顧安道:“承蒙京兆府尹大人不棄,如今才有我顧安的一席之地,不然我顧安定是一面席子下的屍體了,大人待我不薄,我定會回報玳府,但若大人真的是厭棄了顧安,顧安自然會離開,重建府邸,不再礙著大人的眼。”

徐嬌嬌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就像是有恃無恐,早有退路,她眼神躲閃:“好了,既然起來了,就去正廳用早膳,別讓大人來等你。”

徐嬌嬌沒了往日的氣焰,腳下有些慌亂的走了,顧安見此更是嗤笑不已,她們這種人最怕的就是有恃無恐,你把你的底線露了出來了,可我偏生不怕你的底線,她就會不知所措,如今的顧安不再是以前的顧安,可以任你拿捏了。

玉兒擔憂道:“姐兒,她們會不會真的把我們趕出去啊,方才那徐嬌嬌說這話的時候可有自信了,不像是騙人的。”

顧安嘴角噙著一抹笑:“不論如何,我們是該離開了。”她抬起腳往前走去。

玉兒疑惑的跟在她身後。

正廳裡坐滿了人。

玳瑁坐在面向正門的中間的那個位置,她旁邊的左邊的一臉鬱悶之色的徐嬌嬌,右邊是玳戰,再往後就是幾個庶出的子弟,正夫和側夫都沒有來,而給顧安留的座位是正對玳瑁的那個位置。

她們全都不說話,臉上的神色各異,今日的這早膳算是頭一遭,她們都在想這裡到底有什麼等著她們。

顧安行禮道:“大人。”

玳瑁抬眸隨意瞧了她一眼,就抬手指著她對面的那個位置:“坐吧,你倒是來的夠晚,讓我們都在等你。”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顧安又行了一禮:“事出突然,顧安難免緊張了些,這才來晚了。”這種的算是家族會餐,她來這兒到底名不正言不順。

玳瑁道:“坐坐坐,緊張什麼,都在府裡住了快大半年了,不必緊張。今日起,我們每日卯時半刻都在這一起用早膳,然後再各幹各的事情,這是新規矩,明白了麼。”

在場人都怔了怔,齊聲回道:“明白了。”

玳瑁後面的丫鬟為她夾菜,玳瑁吃了一根胡蘿蔔絲,味同嚼蠟,“都吃吧。”

“是。”其餘人才開始動筷子。

徐嬌嬌不是個安分的性子,今日卻什麼話也沒說,倒讓玳瑁覺得稀奇得很,玳瑁道:“嬌嬌,今兒的菜不和你胃口?”

徐嬌嬌嚥下嘴裡的菜,搖頭道:“沒有,挺合我胃口的,姑母不用擔心。”

玳瑁也不戳穿她的心不在焉,轉頭對著玳戰和顧安道:“你們二人早有婚約,顧安呢,又爭氣,得了個科舉狀元郎的名號,都說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是最喜慶的,你們二人的婚期就提前吧,成了家也才好立業,顧安才有勁頭。”

徐嬌嬌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她連忙撿起,道:“姑母,戰哥兒還小,哪能那麼早就完婚,何況安姐姐已經立了業,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玳戰臉上難得有了慌亂:“母親,這種事情不著急,按照婚期還有三年呢。”

玳瑁喝了口牛乳,瞧向顧安:“你覺得如何。”

玳戰眸中帶著祈求。

顧安輕笑:“顧安自然是聽大人的,大人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又要把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交到我手上,我自然是沒什麼意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