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故事的始末,裴瑾瑜表示瞭解,也不用王小三催四請,帶著人出了鑑寶房。

解決這個問題說難很難,說不難也不難。

書畫的真假是關鍵。只要鑑定出書畫的真偽,問題會變的極為簡單。

如果書畫造假,找出瑕疵,不管對方是故意跑來坑蒙拐騙還是本就無辜,都無話可說。

如果書畫是真,那便要商量個雙方能接受的價格,權當聚寶齋運氣不好虧了。

做生意有盈就有虧,此乃人之常情。

孟掌櫃雖是掌櫃,大額銀錢上,做主的是裴瑾瑜,只要她認可便好。

不過,就裴瑾瑜的看法來說,這畫假的可能比真的更大。

主意拿定,人也到了鋪子裡,拿眼一掃,便看到平時溫文儒雅的孟掌櫃正面紅耳赤的和一位四十餘歲個頭不高的清瘦男子爭吵。

“風水畫不可能這麼容易損壞,要不誰花十倍的價格購買?你若是不服氣,儘管去古玩協會告我。”一指門楣上方招牌的位置,孟掌櫃振振有詞,“聚寶齋,記住,我是聚寶齋的掌櫃。你儘管去,我就在這裡等著。”

清瘦男子臉紅脖子粗:“你們,你們欺負外地人!這畫在你店裡壞了,你就得賠!”

“我要去古玩協會告你,古玩協會不管,就去衙門!我還不信了,這裡還能不是陛下的天下。”

官字兩個口,只要去衙門報案,花的銀子流水介便沒個完。吃了被告吃原告的官員多如牛毛,要不哪來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故而,涉及到古玩的案子,多由古玩協會處理,古玩協會處理不了的,才不得不去衙門解決,都是萬不得已的事。

儘管劉姓客人嚷嚷著去衙門,他比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不說他是外地人——地方保護主義可不止現代社會才有,就說打點的銀子,他也缺啊。

要是不缺銀子,就不跑來賣畫了。

“泰和縣馳名天下,沒想到來了之後才知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山窮水惡,潑婦刁民啊!”

看劉員外捶胸頓足的樣子裴瑾瑜暗暗好笑,感情地域黑亂開地圖炮,古已有之,並不是後世鍵盤俠的專利。

王小一聽不高興了,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說泰和縣沒好人嗎?

他上前一步,剛要開口罵回去,讓對方回巴蜀吃紅傘傘白杆杆躺闆闆,被裴瑾瑜一把拉住。

“這位客人……”

笑眯眯的同劉員外打招呼,裴瑾瑜溫和道,“不如坐下喝杯茶,好好商量商量如何解決問題。”

看了看室外,落在地上的影子短的只餘一截,午初了。

“事情解決後,一起吃個午膳,也好讓我們給劉員外接風,略盡地主之誼。”

你不是說我們泰和縣盡是潑婦刁民麼,我就用禮貌打你的臉。

禮多人不怪,被裴瑾瑜這麼一說,劉員外心情稍好,不過還是忍不住數落孟掌櫃,說他如何不講信譽云云。

裴瑾瑜笑眯眯的聽著,不時輕點一下頭,好似他說的極有道理。

抱怨完,時間已經過了足足一刻鐘。

劉員外心頭鬱氣消散不少,態度也跟著大大好轉。

只見他和顏悅色道:“做生意講的是和氣生財,他一個掌櫃,怎麼能和我這個客人爭吵不休呢。這位東家,你說可對?”

裴瑾瑜含笑衝孟掌櫃眨了眨眼,孟掌櫃便朝劉員外拱手致歉:“劉員外,你說的是,是在下衝動了,抱歉抱歉。”

裴瑾瑜也道:“還請劉員外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家掌櫃一般見識。您也知道,泰和縣說破了天,也不過是偏安一隅,指甲蓋大小的地方,哪裡能比得上您的家鄉,富庶異常的錦官城呢。”

被這麼一誇,劉員外神色更好,興致勃勃的又說了足有一刻鐘錦官城的好,什麼蜀錦啊,回鍋肉啊,杜甫草堂啊等等。

完了以後,他端起王小送上的好茶,咕嚕咕嚕連灌了兩盞,這才撫著胸口笑道:“哎喲,出門沒倆月,這就思鄉了,莫怪莫怪。”

裴瑾瑜見他情緒平穩下來,便溫言道:“劉員外的畫,裴某也想長長見識呢。”

劉員外心情又不好了,嘆了口氣,指指平鋪在案桌上的九魚圖:“就在那裡,但看無妨。”

“多謝劉員外。”裴瑾瑜道了聲謝,來到畫前,定睛檢視。

乍一看,這畫平平無奇,九條魚有紅有白有黑有花,穿梭在荷葉蓮花間,姿態各異,但每一條都似在遊動,以靜態表達動態,動感十足,構圖巧妙,技藝也算不凡。

然而,能完成這樣畫作的書畫家並不鮮見,說是諸葛孔明所作,毫無根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