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餛飩攤,裴瑾瑜心裡頗不是滋味。

別的行當與州府她不清楚情況,但在泰和縣,確實是古玩行的一干商戶提供的大筆稅銀與就業機會養活了整個縣城的人口,然而即便如此,還要被縣太爺鄙視。

這樣的地位與心理落差,誰受得了?尤其她從資本橫行各種耍大牌的現代穿越而來。

不指望高高在上,起碼該與“士”、“農”平等吧。

“哎!”

輕嘆一口氣,裴瑾瑜滿臉落寞。

砰!

肩膀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手裡拎的餛飩飛了出去,灑落一地,湯汁橫流。

回過神來的裴瑾瑜忙停下腳步,舉目看向三步外一屁股坐倒在地,皺眉揉肩膀的青年。

是葉神醫的孫子葉衡!

“葉兄,一大早的,你這是往哪去?”

葉衡揉了揉肩,疑惑的看向裴瑾瑜:“抱歉,有個病情奇怪的病人求診,我急著去找祖父,沒看清路,撞了你。”

看看地上滾落的大餛飩,他吸了吸鼻子,又道,“這是在花嬸攤子上買的吧?黃花菜木耳都是上好的。”

“呃。”裴瑾瑜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上前一步,伸出手,“葉兄,快起來。”

葉衡搖搖頭:“我自己來。”說著,一個魚躍,站起身來。

他瞧瞧地上,又瞧瞧裴瑾瑜,若有所思地道:“小裴,你力氣不小啊。”

其實是體內小無相功內力在對抗來臨時自動激發所產生的效果。

此外,也吃了寶符獎勵的大力丸,力氣本身不小。

裴瑾瑜掩飾道:“我力氣一直挺大,母親怕傳出去不好聽,一直小心保密。可惜今天在葉兄面前露了底。”

葉衡忙鄭重承諾:“放心,我不會傳出去的。”

“好了,不聊了,我去叫祖父去了,病人還等著呢。”

拱拱手,葉衡閃身往家中飛奔,奔跑的樣子完全不像普通人。

“輕功不錯麼。”

回過頭的裴瑾瑜垂眸想了想,扭身轉道長春巷,這是以葉家的長春堂為名的小巷,有兩三家醫館及藥行。

順著鋪青石板的小巷走出十幾丈,遠遠便看到一個葫蘆懸掛在門側,這是“懸壺濟世”,裴瑾瑜知道目的地到了。

果不其然,隨著移步換景,她也看清了門楣上的金字招牌,那是用楷書寫的“長春堂”三個大字。

這三個字展示出的書法並不如何出眾,卻讓人不敢輕視,蓋因是太祖皇帝親筆。

葉神醫葉靜天的祖父曾是宮中太醫令,伺候過周太祖,很得太祖歡心。他辭官歸隱後來了泰和縣定居,轉眼已經四五代人了。

“這泰和縣還真像蘇婉婉所說,鍾靈毓秀,人傑地靈啊。”

沒多想,裴瑾瑜走入長春堂。

長春堂很大,三間大屋全部打通,中間是抓藥的櫃檯,兩側間是坐堂的大夫,男科與婦人幼兒分開。

濃郁的中藥味直衝鼻子,但這刺鼻的氣味卻能帶給人安心。

啜泣聲響起,裴瑾瑜看過去,見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坐在昏迷的壯漢身邊。

那壯漢形容奇怪,蠟黃的臉龐上只有欣然,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正沉浸在美夢中。

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短打,並非麻布,而是價格不菲的棉麻絲混紡。

這種布五兩銀子一匹,不是一般農戶能消費的起。

想到這裡,裴瑾瑜又去看年輕婦人。

她身上的布料更好,是十兩銀子一匹的杭緞,頭上小米珠攢花對簪在日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拿帕子擦淚時,衣袖下滑,露出了手腕上沉甸甸的絞絲銀鐲,足有二兩重。

再看婦人的手,柔嫩光滑,沒有老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