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於秀娥身後的沈軒嗤笑一聲,然後邁前兩步,與於秀娥並肩而立,朗聲說道。

顧閒亭正心中得意呢,卻被人極其無禮的打斷,頓時心中升起怒意,目光冰冷的盯著站出來的沈軒,冷聲喝問道。

“你是何人,本官面前也有你插嘴的資格?”

“京都學子沈軒沈平常,見過指揮使大人!”

沈軒面帶微笑拱了拱手,態度不卑不亢。

大虞皇朝等級森嚴,階級分明。由上到下分別是修行者和皇族、官員、士紳、農戶、軍戶、賤籍、流民。

其中官員與士紳的階級劃分有些複雜,官員分文武,一般同等品級內,文官的地位要高於武將。隨著大虞建國日久,文官系統的權利愈發壯大,慢慢的就連低一個等級計程車紳裡面計程車,也就是還未有官身計程車子,也敢對一些低階武將指手畫腳,出言諷刺了。

而被語言暴力欺負了的低階武將卻只是敢怒不敢言,沒辦法啊,讀書人最喜歡的就是抱團結黨。

保不齊一個看起來窮迫潦倒的讀書人,其同窗或坐師便是朝堂大員呢!

顧閒亭不是低階武將,他是堂堂衛指揮使,正三品。

普通士子自是不敢對他出言不遜,只要士子們沒有明顯言語或肢體上的衝撞,他也確實拿士子們沒有太大辦法,頂天打一頓,扔出營地去,眼不見為淨。

即便這樣,也會有受到都察院攻訐的風險。

看清沈軒一身青衫,儀容姿態從容不迫,顧閒亭的心裡便已經信了幾分,讀書人的囂張,一般人還真是模仿不來。

特別是“京都學子”四字,給顧閒亭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他可以耍弄於秀娥這個御筆親封的武德營指揮使,御筆親封也就是說說而已,大虞裡裡外外幾百上千個指揮使,哪一個不說是御筆親封,政務繁重的皇帝陛下又能記得幾人。

他也可以對閆羅生這個頂頭上司陽奉陰違,甚至暗地裡搞搞小動作。二人本就不是一個派系,又是武將之間的內鬥,只要沒鬧出人命,不延誤戰局,朝堂諸公才懶得理會。

可京都學子啊,這卻是有些麻煩了。

京都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亦是讀書人揚名立萬、登堂入室之地。每年聚集停留在京都的各地學子不知凡幾,但無論在京都呆了多久,老家在哪裡便是哪裡,不可能一個青州來的學子在京都呆了一年,就能自稱京都學子,那是會被鄙視和排擠的。

敢自稱京都學子,那便必然是京都人。

京都看起來很大,但其實圈子很小,尤其是京都本地讀書人的圈子,更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心思電轉間,顧閒亭面色略微緩和。他是堂堂大虞指揮使,雖是有些顧忌讀書人,卻也不會表現的過於明顯,畢竟還是要面子的。

“沈平常…你為何會在這裡?武德營之事與你何干?什麼時候一個沒有功名的讀書人,也能對軍務指手畫腳了!”

顧閒亭態度雖是有些緩和,但氣勢上卻是不能輸。

一個京都學子報上姓名便嚇得顧指揮使驚慌失措,這種事一旦傳出去,真就是沒臉做官了。

沈軒一身讀書人慣常的青衫打扮,但報名號的時候卻是未提功名,以讀書人喜歡自吹自擂的性子,哪怕是個秀才,都要提高聲調說一句。所以顧賢亭猜測沈軒是個沒有功名在身的書生。

“鄙人外出遊學,日前路過漳州時,聽聞家父故友之女棄暗投明,歸順了朝廷,便前來探望。到的武德營與秀娥姐姐一番深談後,感其忠孝無雙,遂決定留在武德營內盡一二綿薄之力。鄙人不才,現恬任武德營都事,任職文書昨日已遣人送往祁州大營。”

沈軒對著顧閒亭拱了拱手,朗聲回答道,而後又補充了一句。

“輜重數目不對一事,便是鄙人經過仔細核對後才最終確認的。”

顧閒亭聞言眉頭跳了跳,預感到事情有些超脫了計劃。

他擰眉向於秀娥看去,想要得到求證。

“哼!”

於秀娥用鼻孔對著他,發出不屑的輕哼,算是預設了。

“即便如你所言,但拿不住實證以證實輜重數目有誤,本官卻也不好妄下決斷。額…不如這樣吧,你二人且回營等候訊息,本官這裡會儘快遣人查明事情真相,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後,自會秉公處理。”

顧閒亭沉思了片刻,決定先拖一拖,先派人快馬加鞭前往京城查明這個沈平常的底細後,再考慮如何解決。

若這個沈平常在京城是有些名望和背景的讀書人,那於秀娥這裡便只能暫時先放一放,待以後有機會再說。

可若是這個沈平常是在吹牛使詐,嘿嘿,豈不是更好,新賬老賬一起算,於秀娥便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不得不說,顧閒亭雖是武將,但畢竟久混官場,謀事還是很老道的。

“大人此言差矣!”

沈軒卻是再次踏步上前,逼近到案几邊上,居高臨下的俯視坐在案几後面的顧閒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