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妹就在身邊,雖然自已處境艱難、時運不濟,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她流落在外,杋洛思前想後道:“嫄兒,哥哥要委屈你了。我在宮中比起其他皇子地位低下,時時要謹小慎微,而且母妃尚在冷宮,為兄無能,沒法將她救出,為保咱們母子三人的安全,你暫且以宮女身份進宮,可否願意?”

“嫄兒願意!只要能留在哥哥身邊,一切都聽從兄長安排。”

杋洛頷首,瞥向隨風,此刻心上人與至親人皆在身邊,喜悅之情不言而喻,忽又覺得今晚太過巧合,有些不可思議。

他見隨風一直沉默不言,不由心奇,問道:“隨風,你怎會與嫄兒走在一起?”

“哦...”隨風結結巴巴,神情有些怪異,“哦,剛出宮門,就遇到了這位姑娘,深更半夜地見她獨自一人,十分可憐便一直在這裡陪她,聽說她已經在此等了多日,說要尋她的哥哥。沒成想她竟是個公主。恰好安伯出宮來找我,讓我在這裡等著,後來又正巧撞見你們兄妹重逢。”

“好,好,好呀!”杋洛雖覺離奇,但也不得不信。喜不自勝道:“現在你也不用走啦!好好的留在宮裡幫我照顧皇妹,至於今夜之事,萬可不得向他人提起啊!”臉上瞬時透出孩子般調皮。

“不會,不會,殿下大可放心!”

“我也相信你不會!”杋洛笑意盈盈,俯下俊逸的臉龐與她四目相對,彷彿要凝聚所有的視線將她看透,不過也微微發顛,怪她為何離宮的事情不與他說。

那雙眼眸裡藏著柔情蜜意,看得隨風十分忸怩,有意避開他的眼神不去看他,卻發現他額頭上的淤青,“殿下,你的額頭受傷了?”

眾人在場,杋洛自覺很難為情,卻又不知該如何辯駁,只淡淡地說了一句:“無妨!”

“怎會無妨,十幾年了,初次見面就看到哥哥受傷,嫄兒心裡著實心疼!”當下墊起腳尖,仔細看他額上的淤傷。

兄妹情深,安伯看在眼裡真心的高興,只是殿下這般看重隨風,她若不能得知這額前淤青的來歷,又怎知殿下的用心良苦,於是道:“隨風丫頭,此次能重回皇宮,你可得好生謝謝殿下!他的額頭是為你磕傷的呀?”

“懷安!”杋洛假意呵斥,示意莫在多說。可知心裡的苦楚又如何能向隨風傾訴,方才皇祖母的那番話猶言在耳:“你找多少個女子進宮哀家都不反對,可須得顧及皇家顏面,她一個妓院出來的女子,怎配侍寢皇家子弟?你要隨風留在宮中也可以,除非你答應哀家的條件,永遠不得將她納為妾室。”

這樣的條件,杋洛還是忍痛答應了,因為他知道若隨風走了,或許此生永遠都見不到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離開,皇祖母的條件暫且答應,以後可另想法子,從長計議。

“隨風謝過殿下!”

“嗯!”杋洛滿心歡喜,今夜不但留住了隨風還找到了皇妹,人生之幸莫過於此。一時間眾人歡悅異常,早已忘了夜裡的冷。

隨風回過頭去,看著隱匿在黑暗當中的半面開心地笑著,像個孩子。

漆黑幽冷的夜,硃紅色的大門外,半面在不遠處像一團迷霧或是影子注視著他們歡顏,此時觸到了隨風的眼神,他竟茫然失措了。小風,你動情了麼?是我的一時錯覺,還是你真的已芳心暗許?胸口悶悶的,又好似在隱隱地疼。

半面生前有著文人的傲骨,英姿勃發,並不比杋洛差,可惜那段刻骨銘心的情傷,兀自丟了性命,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很慘很不值得,他後悔生前用情至深。而今化為厲鬼,又如何敢去用情?

昔時我們還曾拜堂成婚,自那時起,我便一直認為你是我的,即使我執意不肯取你,即使你曾說那一切都不作數,可是我這顆冰冷的心卻始終者是你的,而今,我該怎麼辦……

半面怔怔地痴了,看她笑臉嫣然,哪裡還忍心打消她的興致?不由得嚥下心裡的苦,勉強的擠出些許笑容,那表情僵硬呆板,本來就殘缺的臉笑起來生硬且陰森之極,像畫上去的。

笑地好難看啊!半面怎麼了?為何笑地這般模樣?隨風隱隱查覺出異樣,可是又覺不出哪裡不對,只是陌生感又多了幾分。他到底有多少個面目都是她所不知的呢?深沉,溫柔,睿智,穩重,還有現在的這般不可描述的神情,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他呢?

隨風黯然失神,忽聽安伯道:“殿下,天快亮了!咱們也該回宮了吧!”。

杋洛望望天邊,果然已現亮白。“嗯,回宮!”便扯著軒嫄往宮內走去,城門守衛甚是奇怪,就這麼一會兒功夫竟又帶回了一個女子,只因人是皇長子殿下帶回來的,守衛也不好多問便就此放行了。

不知怎的,皇長子殿下攜眾人入門之後,宮門守衛似乎看見一團影霧跟隨其後,轉眼即逝,不由嚇出一身冷汗,莫非看錯了不成?

第二日清早,宿進進宮當差,剛一踏進慈慶宮門,便見到一個婢子打扮的宮人正背對著自已清掃庭院。

“隨風,早呀!我這兩日沒進宮,殿下可有什麼事沒?”宿進道。

那宮女扭過頭來,清水般的眸子,圓圓地臉,白白淨淨,秀氣之中不失可愛,讓人眼前一亮。宿進楞住了,只覺得渾身緊張,心跳地加快,“怎麼?兩日不見,這慈慶宮裡又多了一個宮女?”

宿進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總覺著好像在哪裡見過,甚至忘了要回避女兒家的目光,傻傻楞在門口不知該進還是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