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枝頭,不住地聽見林中鳥兒清脆的叫聲,馬車在搖晃前行,杋洛在顛簸之中睜開眼睛。

敲敲車窗,聽見安伯的聲音:“殿下!你可醒了!昨晚多虧了賽妃姑娘。殿下真有眼光,這一千兩花的也太值了……”。

安伯手執韁繩一邊駕車,一邊講述著昨晚發生的事情。宿進騎著高頭大馬領著馬車緩緩走在前面。

安伯的聲音沒有間斷,杋洛的眼中一片迷茫,腦中不停地重複著自已臨行前父皇和貴妃娘娘的表情。一個面無表情之中參雜著冷漠,一個微笑背後暗藏著殺機。

他掀起門簾呆呆地望著前方無知的途程,就這樣慢慢的走下去吧,任其堅難險阻,至死方休。

夜幕而宿,日出則行。這餘下的路程還是走的小心翼翼。曾經數十人的衛隊,也只剩下了宿進一人,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馬虎,時時刻刻緊繃著心絃。

日間偶爾的林中驚鳥,夜裡傳來的簌簌風聲,宿進守著杋洛寸步不離,如老鷹般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聲響舉動。偶爾遠處閃過一道黑影,換作往日那分明是刺客的行蹤,飛奔過去卻一無所見。宿進暗自納悶,走了三四天了,竟然出奇的平靜。越是平靜,宿進越是緊張不安,他時時緊繃的神經好似蓄勢待發的弓箭,時時刻刻都無法鬆懈下來,逼的宿進都快要瘋掉了。宿進怎都想不明白,喃喃道:“不應該呀?自從出了瀛洲城就沒有了刺客的蹤影,怎麼這麼平靜?”

這話當擊杋洛心頭,他道:“越是平靜就越會迎來暴風驟雨!大家萬不可掉以輕心。”與宿進的想法一樣,與其這樣奇異的平靜,到不如面對面廝殺來的痛快。他二人雖然面上從容,心裡卻緊張到不行。

“平靜了還不好?說不定他們已經放棄行刺了!殿下不是常說,走一步看一步嗎?”安伯面上倒是顯得波瀾不驚,誰不知道接下來的艱難?只因為他早已下定了決心,自已雖是聖慈太后的人,但一直侍奉杋洛左右,所以是生是死都會和殿下在一起,。命都給了殿下,自然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他是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所以也就更加坦蕩了。

三人一時沒了言語,小心繼續著行程。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這裡地勢偏遠,越往前走越是一片荒涼,且山道崎嶇,馬車行駛緩慢。直到夜幕降臨,也沒有找到借宿的人家。

“初秋之夜,霧重寒涼!咱們不走了,就在這歇息吧!”

“是!是!”

山郊野外,黑燈瞎火,是伏擊的最好時刻。

宿進依偎在馬車旁,明明困的要死,卻怎都不敢睡覺。生怕自已突然睡著了,還時不時地掐著自已大腿。

隨風躲在樹杈上也是睏乏,這一路走來她暗自護著杋洛三人,時不時的趕走那些剌客,神情繃的緊緊地,畢竟法力尚淺也會有些疲憊,不由自主打起了瞌睡。

噗嗤,嗤嗤嗤!林間鳥獸驚飛,原本濃濃的睏意瞬間皆無,宿進如彈簧般霎然而起。撩起長劍,立在馬車旁,四下環顧。

杋洛聽見異響叫道:“宿進!”

“殿下,有刺客!”

宿進微覺草叢之中,似有黑影漸漸向前,那雙警覺的眼睛虎虎生威,他屈身弓背,手持長劍,敏銳的察看四周。

嚓嚓!冰刃相接,擦出寒冷的火花。

有剌客!

隨風猛然驚醒霎時飛去,快如離弦之箭。

漆黑的夜色裡,停駐的馬車周圍突然狂風四起,席捲著慘枝敗葉撲面而來。風力雖然不大,卻使得刺客們驚恐萬分,本來寂靜夜裡驟然起風,妖異古怪的很,尤其是這突如其來的怪風更是驚擾了林中鳥獸,一時間林中聲音嘈雜帶著襲襲風聲猶如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刺客們不敢再戰,一溜煙的嚇跑了,怪風隨即停止。

杋洛也覺古怪,暗自感謝上天憐惜,一想到距離浮黛山越來越近,莫非是她?

宿進那時時緊繃的弦終於斷了線,本來就睏意重重的他此時乏力難擋,如一灘稀泥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直至第二日傍晚,宿進才在搖晃的馬車裡醒來。車行不快,走在坑挖不平的土道上,宿進自覺慚愧,掀開車簾看見前面騎在馬上的杋洛微微叫道:“殿下。”

“你可醒了,睡了一天一夜了,若是困就接著睡吧!”

看見殿下關切的眼神,宿進心中暖意橫生,也難怪那些言官大臣們執意要立他為太子,殿下和藹可親,宅心仁厚,比起那個只喜修仙煉道的二皇子不知強了多少倍呢!他雙腳一蹬飛出車外,幾個箭步躥到杋洛跟前,半跪下說道:“殿下,宿進休息好了!請殿下回到車裡,讓宿進為殿保駕護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