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中著名的惡人林英林員外,正被人左右開弓地抽嘴巴,只幾下,他臉上就不受控制地紅腫起來。

饒是陸老爹見慣了世面,這時也是不由得嚇得腿一軟,若非扶著人,幾乎要倒下,非但臉上殊無歡喜,心中也自哀嘆,“要壞!要壞!我兒竟為我欠下如此大的人情,以後怕是要與人做牛做馬了!死不知何時矣!”

郭芬扭頭,瞥見門口站著一差役打扮的中年人,臉上頓時一喜,轉身,瞥了身邊的二弟郭芳一眼,兄弟兩人當即端正大拜,“僕郭芬、郭芳,拜見世叔!”

陸老爹顫抖著手,“不敢當,不敢當,二位快莫如此!”

這時節,那林英已經被打得慘叫起來,再不敢硬氣,反倒一連聲地討起饒來,“好爺爺,郭爺爺,莫再打了,要打死了!”

啪!啪!啪!

郭芬不發話,打人就不停。

反倒是陸明陸老爹大聲道:“快莫如此,可速速住了手!”

郭芬這才轉身,“罷了!”

只見此時,那林英早已經被打得一張臉胖大如豬,近乎不辨人形。

但這個時候,陸洵非但沒有理會郭芬的大禮參拜,也沒管自己老爹,冷眼旁觀片刻,就尋到同樣站在門口處已經看得呆了的賀藍眼,仔細問起自己老爹捱打的事情來——這賀藍眼來過家中多次,他是認識的,且知道此人很是個眉眼挑通之輩,又素來追隨自己老爹,很是親近。

三言兩語的,賀藍眼就把自己並陸老爹一行人被人堵住,暴打一頓的事情,交待了個清楚,又把後續差人去書院尋陸漳,讓他去尋自己的事情,也說了。

有些是回來的路上,陸洵已經聽說了一些的,此時兩相對照,基本鬧清楚了,然後才又繼續冷眼看向院中那頻頻磕頭求饒的林英。

老爹受的傷都是些皮外傷,性命自是無礙,可見打人者下手還是有些輕重掂量的,並不敢因為一點小事,就鬧出人命來。

然而,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捱打的那個人,是自己老爹!

當然,在見到自己老爹,發現他果然只是皮外傷之後,其實在陸洵的內心深處,又有了另外一個更更重要的事情——

大宋朝是有律法的,而且就算談不上刑法嚴苛,卻也絕對算不上寬縱,然而即便如此,隨隨便便有點勢力的人,居然敢當街攔住公差就開打,公差卻不敢還手,而轉過頭來,一位勢力更大的大官人,竟然也可以直接就帶了人破門滅家一般,直接把兇手並幕後指使者一併捉拿了來!

老實講,初次經歷這樣的事情,陸洵有些震驚。

第一次直面這古代的階級社會,這時代的人行事,實在有些震碎他的三觀。

“某家四代積累,小有餘財,尚不敢張狂,行事但求善果,能助人就助人,能放過就放過,你又是個什麼東西,豬狗一樣的人,也敢當街行兇,若非被打者乃是我陸家世叔,換了旁人,豈不叫你得意了去?今日正告爾等,縱到衙前,某也不會怕了爾等,勢必要予我陸家世叔討一個公道!”

此時間,站在院中對著那豬頭一般的林英厲聲呵斥的郭芬,儼然化身正義使者,然而他話音方落,見那林英已是不敢回嘴,正要回身再露笑臉,卻忽然見得門口一陣騷動,隨後便有一中年文士走到門首,大聲道:“貴宅主人可在?奉本縣周縣君之命,僕特來奉上拜帖,望乞陸君洵兄能撥冗一見。”

卻在這時,那原本跪在地上已經不敢言語的林英聞言忽然一愣,當即回頭看了一眼,厲聲大呼起來,“陳贊畫,某乃林英,速速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