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在馬車上,靜姝覺得好受了許多,見玲瓏急出了眼淚,虛弱地笑著:“放心,你主子沒那麼脆弱。”

行至半道,許晏清遇到了前來迎接的葉靜川。

葉靜川見妹妹久久未歸,便打算赴國公府迎接,未想竟是許晏清親自護送,略略吃驚。

靜姝聽見兄長的聲音,慌忙掀開簾子,在兄長看不見的地方,對著許晏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許晏清會意地微微頷首。

靜姝安下心來,方才自己太過緊張,才脫口而出,有孕之事本不該洩露。

葉靜川道:“望寧既是來了,今晚便留下與我飲酒。”

許晏清拱手:“恭敬不如從命!”

待馬車在侯府門前停穩,玲瓏下了車,說道:“侯爺,主子說有些胃痛,走不動路了。”

葉靜川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抱著靜姝下了車,假意嗔怪道:“你可是沒有好好吃飯?”

靜姝撇撇嘴:“沒有,許是昨日太過緊張。”

葉靜川見她面色微微泛白,憐惜地調侃道:“人家生娃,你跟著緊張什麼!”

靜姝冷哼,不再理他。

許晏清看著她們兄妹互動,原來她也有孩子氣的一面。見她面色不似方才那般慘白,稍稍放鬆。

直到許晏清趕在宵禁前離開了定遠侯府,也未見府中有異,猜她應是平安度過了。

靜姝在床上平躺著,思忖著方才只是微微見紅,這個孩子應該是保住了,喝了碗艾葉粥便睡下了。

錦瑟和玲瓏卻擔憂不已,一人睡在內間塌上,一人睡在外間,生怕再出什麼意外。

這夜,遠在雍州的衛司遠終於得了訊息,在帳中怒吼:“誰給你們的膽子,這般大事竟敢瞞我。”

衛三爺走上前來:“是我壓下了此事,請二哥責罰!”

前幾日,聽聞長子被暗衛救下,衛司遠意氣風發,用兵如神,朝廷大軍連連潰敗。此刻得知真相殘忍如斯,衛司遠怒不可遏,恨不得發兵直取京師,砍下永慶帝的腦袋。

衛司遠一掌拍在案几上,結實的楸木桌案瞬間斷裂。一股血氣湧至喉頭,衛司遠生生嚥下口中的腥甜,屏退左右,冷冷地看向衛三爺:“說吧,如今京城究竟是何般情形?”

衛三爺看著二哥如淬寒冰的眼神,心下發怵,咬著牙關,半晌說道:“二嫂眼下封了宸妃,入主蒹葭宮。侄兒封了齊王,與葉氏和離,不日將另娶。事已至此,二哥要打要殺,我都認了。”

衛司遠卻斂了怒氣,揮手說道:“你且出去。”

衛三爺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衛司遠轟然坐下,張狂地笑著,自己防了半生,卻不想她依舊回了那人身邊,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蒹葭宮,名字取得甚妙。

他曾引以為傲的長子,自幼苦心造詣地培養,為他遍尋良師,帶他親上戰場,為了他的婚事不惜用上苦肉計。如今他不但舍了自己,連自己為他安排的親事也不屑了。

衛司遠淒涼地發現,一夕之間,他什麼也沒了,耗盡了心血,放在心尖的女人和兒子卻離他遠去。那自己要這天下還有何用?為了那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嗎?

次日,衛司遠下令,原地休整,暫緩北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