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麥 第二十三章 對於幸福,不能過度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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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挺悲催的,我是一個對熱鬧不大感冒的人,偏偏卻做著和派對有關的一門生意!
人生有著很多的無奈。
節慶的來源,大都源自敬和畏。中秋節似乎只存在於東方人群體,但西方大多地方也有對月亮的崇拜。太多太多關於中秋或圓月的悲悲喜喜故事,讓人眼花繚亂。月圓引發的引力和磁場變化影響了動物的荷爾蒙分泌,卻是不辯的事實。因此動物包括人在月圓之夜都會不自覺地發情。不過人有各種各樣的道德倫理束縛,不可能象動物那樣隨便吼吼,喚來個對叫聲感興趣的異性就可以同房。更由於東方人傳統上都是男性獨力謀生,家庭分多聚少。所以中秋節就應運而生了:起碼每年都可以給自己一個理由回到妻子或女伴身邊。
對於八月十五,甚至其它的所有節慶我一直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過與不過似乎並不重要,因為一直以來我只覺得節慶不過是人們需要群體活動的一個藉口,在這點上我並不贊同。如果需要團聚就在一起,沒必要也無需要找藉口。但是這個事情最近老被家人腹誹,說是過節不外就是一個儀式,只為了灌輸小孩家的概念,頓時無語以對,恍惚是新的認知。
於我個人而言,雖然節日本身我不感興趣,卻對滿月並不排斥。多年前,我的上司恰逢中秋在美國出差,回來後拚命曬說美國的月亮比國內的大且圓,心想或許是緯度不一樣,也或許是天空中的灰霾含量不一樣吧。月亮就是那個月亮,角度,方位,天氣,心情不一樣罷了。其實任何事情何嘗不是?角度,立場,心情,成見等不同,事物的觀感也一定不盡相同!不過,心中不禁仍然存下一個疑問,美國的中秋滿月究竟會是何種模樣?
美國的中秋滿月暫時沒看成,不過丹麥的中秋滿月這次卻真是遇上了。前上司沒有仔細描述她見到的美國中秋滿月有多大,但這次丹麥的滿月卻是看得真切。
在Odense租車北上是一個英明的決定。其實本來意願並不想走高速,就順著城鎮間小路慢慢走,100多公里的路程卻有大半天的時間,走高速路實在浪費了。計劃作得匆忙,忽略了那天就是中秋更別談該預先選好欣賞中秋滿月初升的地點和時間。
酒店定在Aarhus近郊的一幢百多年曆史的純丹麥風格的別墅改建而成的民宿,預定的時候看網評介紹周邊的環境相當美,一心早點過去周圍轉轉,所以車子開得也不慢。不過當車子經過Frdericia過海大橋的時候,那個美麗而近於靜止的港灣象高畫素照片一樣貼在車子右側的車窗上,終於把我壓制得很深的狂野的心拽了出來。過了大橋就立即把車子轉下高速,隨便找了個停滿帆船的港口停下來,呆呆地找個板凳坐著出神。
這片海域得天獨厚,丹麥和斯堪的那維亞半島三國天然在北海和波羅的海之間圍出一個半開放的海域就象一個大的鹽水湖泊,只阻隔惡劣的北海大氣,卻不阻隔肥美的海產。
週日的港灣靜得象一張巨幅的照片。恍惚被施了咒,感覺所有的景緻都靜止了包括風,雲和浪。當太陽漸漸下沉的時候才想起來該走了,否則下站的任務無法完成。後來對照著地圖才發現,如果在原位多等一會,剛好能完美地欣賞月亮升起的整個過程,也不至於會有後來的囧境,不過也許就沒了第二天的紅月亮。當時連中秋都忘了,還談什麼專門在那個位置賞月?!
時間沒法子倒流,世界上也沒有後悔的藥。
車子重新走上了高速路,太陽經過一天的奔波似乎也累了,甚至懶懶地不想把晚霞照紅。從車子的後視鏡看過去,不外就是一層淡淡的橘紅色。路上車子不算太多,盤算著晚上的安排,車廂裡除了車輪與路面碰撞的聲音外,剩下的只有寧靜。高速兩邊都是平原地帶,綠草如茵,雖說已是中秋,但是草地沒有多少枯黃。
“看那月亮“,我的心叫了兩聲後,眼睛終於才把這個資訊傳到我的腦子,車子右前方那輪淡淡地立在草地盡頭的滿月……輪廓並不是特別的分明,似乎前面還飄浮著一層蒸騰的輕霧。
太大了,甚至比巨型裝載車還要大。
它超過了我記憶當中任何一個對月亮的認知。似乎是本能,條件反射地在正用著的ogle&nap上點了個靠海灣的位置,也不管是哪,直接開了過去……
月亮升起來老快,越升起來變得越小,慢慢還變成橙色,還沒到目的地我就失去了興致,感覺和廣州見到的沒啥區別。或者心中存著些許僥倖或者根本就是不死心,盤算著需要在Aarhus補上一個賞月的機會,因為來前預訂的客戶公司旁邊的酒店就面朝大海。第二天到達Aarhus在酒店拿房間的時候還特意要前臺給個海景房,前臺的小妹說,放心吧我們酒店所有房間都朝海。進了房我還特意在陽臺測了下方向,相機老早就擺好了位置也設定好了,就等著海平面上即將跳躍而出的晶亮球體。
天漸漸暗淡下去,空中原來還不時飛過些海鳥,這時候也都累了吧?失去了蹤跡。陽臺對出的海面上一艘老早就停在那的遊艇,似乎也在等待著海上月出,海浪僅僅隨風而動,讓人誤以為那是一片安靜的湖面而不是臭名昭著的北海。
月亮終於慢慢從水面升起,我從來沒有試過在這麼個空曠的視角位置賞過月,何況那竟然是一輪巨大的鮮紅血月,紅得就象鮮血。後來對比了一下這次拍下來的紅月初升和第二天日出的照片,發現除了亮度和熾熱度不一樣外,真沒多大的區別。回家後我把紅月初升的照片展示給父母,他們第一反應就說是日出。十八年才一遇的血月,而且在緯度這麼高的地方拍到的實況,確實沒有太多人會有認知。
從生理學的角度,你看見了什麼東西然後資訊傳達到大腦,然後大腦將你見到的東西和儲存在大腦記憶中的某些內容一一比對,配對相近的,你就會拿原本認知的東西的名稱命名新見到的東西,配對不上則認為是未知。認識的偏離,實際可能是某件事物在記憶中的失真,也可能是配對上有若干樣相近卻不盡同的事物,讓主觀判斷出現誤判。
所以,你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因為那與你的經驗和判斷有關。
到餐廳時候已經比原來預訂的時間晚了半小時。待應領我進去坐的時候說,沒事,餐廳裡所有人包括他剛才都在看月出。他在這裡工作六年了,看了不知道多少回月出,這次卻最震撼。而我的感覺又何止震撼,更多的還有幸運。
第二天早上和客人的會議,他們剛換了採購主管,但大家不約而同地把昨晚的紅月作為開場白,一下子省掉了平時初次見面的尷尬和寒暄;下午回哥本哈根的火車上,隔壁座位的哥們想搭訕,首先也是問昨晚有沒看月亮了?傍晚在哥本哈根火車站和Jan喝著咖啡聊天的時候,除了多年不見的感嘆外,他告訴我昨晚孫子陪著他在院子裡看月亮看到凌晨兩點,還說那其實是一次月全蝕,十八年才會出現一次,竟然被我遇上了……
親歷不尋常的事或不尋常的景緻,人們自然而然會感到幸運,但對我而言卻意味著更多,以致於感到那不僅僅是幸運而是幸福,
對於幸福,我真的不能過度的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