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非但沒有西撤,反而趁夜銜枚潛進,不過,不是奇襲,而是築壘數重,自十三里橋到東距洛陽城七里地之間,幾乎是一里地、一重壘。

次日天明,斥候探知情形異樣,即飛報長沙王。

對張方沒有立即西撤,長沙王略覺意外,但亦不甚以為意;對於張方之築壘,長沙王的腦回路,亦略清奇:以為張方此舉,以進為退,所築之壘,為後撤時安靖後路之用,因為,亦不以為憂。

但情報陸續有來,情形不大對勁:張方所築之壘,皆高柵深溝,裝置森嚴,不是草草而就,不像要撤退的樣子呀?

長沙王終於醒過神兒來。

既如此,那就繼續打罷!孤還是很有信心滴!

乃引兵攻之。

然而,攻守異勢,仗就不太好打了——不克。

只好再搬出天子來。

其效如神——遠遠望見乘輿,壘中的河間軍,立即開門撤退,而且走的慌里慌張,旗幟兵仗,扔的到處都是。

長沙王略意外——畢竟不是野戰,還以為你們多少能守一陣子呢!

於是,再接再厲!

接下來,每一次,情形皆彷彿——遠遠望見乘輿,壘中的河間軍,立即開門撤退,而且走的慌里慌張,旗幟兵仗,扔的到處都是。

如是,連拔數壘,直逼十三里橋。

好!既如此,便一鼓作氣,將河間小兒們統統趕下河去!那個……真正“一戰而定”!

正待發起最後的總攻擊,陣後突然亂了起來。

壓陣的軍校來報:陣後出現河間軍——我軍的後路被切斷了!

長沙王大吃一驚:孤中計了?!

就在這時,對面的河間軍,一片吶喊:

“長沙王乂,挾持天子,罪不容赦!救天子!護乘輿!封郡侯!”

吶喊聲中,諸壘皆開,河間軍潮水般湧了出來!

數日之前,望見乘輿掉頭就走的情形,已如煙雲了!

“乘輿”固然是妙藥,但長沙王用的太過,以致對方出現了“抗藥性”;另外,這幾天,張方不間斷的在軍中做“長沙王乂,挾持天子,罪不容赦”的輿論,表示,俺們的神聖義務是“救天子、護乘輿”——想不想“封郡侯”?想的話,就幹翻長沙,將天子“救”到俺們這邊來!

長沙軍相當強悍,長沙王對兵士的號召力、凝聚力,也頗強,本來,即便被前後夾擊,以少對多,也不是那麼容易敗亂的,但既有個“乘輿”在陣中,便必得以保衛乘輿不失為第一,如此,縛手縛腳,排兵佈陣,大受影響,接戰不久,陣型便見散亂,顧此而失彼,被河間軍覷到了空子,一個猛插,中軍和乘輿,反被隔開了!

河間軍歡聲雷動,旗幟招展,插入的兵力愈來愈多,而長沙王的中軍若不顧一切,硬往乘輿方向靠攏,就會被河間軍徹底包圍,失去突圍的可能!

負責護衛乘輿的校尉腦子很靈,眼見同中軍匯合已不可能,即掉頭而南,希望可以脫離戰場,兜一個圈子,返回洛陽城。

但張方苦心佈置數日,就為此一時之功,豈容獵物走脫?早就伏下一支專門“救天子、護乘輿”的隊伍,緊盯著著天子旗鼓,緊追不捨。

乘輿護衛隊被咬死,無法東折,只能一路向南,終於,前無去路——到洛水北岸了。

追兵的帶隊將領名叫宗岱,大呼,“乘輿左右,皆為反逆,一個不留!”

於是白刃交施,血濺天子衣裳!

強弱異勢,不多時,乘輿護衛隊所剩無幾,連那個校尉也戰死了。

宗岱縱馬,馳近乘輿,向車裡的皇帝伸出手去,狂笑,“郡侯吾有也!”

話音未落,嘴還咧著,一支羽箭呼嘯而至,直直插進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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