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癸未夜變”之“親歷者”,衛將軍到底誰何,出於江應元之口,可信的多了。

有人心說:聖上的反應……挺快的嘛!這個“聖質”……似乎有點不大“如初”了?

江統也入城了,不過,目下不在宮中。

於是,派出追鋒車,急傳江統。

江統傳到之前,殿內無人說話。

那個氣氛……真正叫人窒息啊。

有人已經憋的頭昏目眩了,終於,殿外宦者唱名:“故太子洗馬江統入覲!”

殿內立即騷動起來。

江統匆匆而入。

行過大禮,起身,垂手而立。

“江統!”皇帝的手顫顫的,指一指依舊伏於階前、一動不動的那個人,“你說……他到底是誰?何天?還是……故太子遹?”

江統默然。

殿內每一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呼吸可聞。

終於,江統開口了,聲音低沉,隱有金石之音:

“臣不敢欺陛下,更不敢欺天下——”

吸口氣,一字一頓,“彼,故太子遹也。”

殿內大譁!

徐登放聲大哭!

皇帝的兩隻手,都向階下伸了出去,話裡,也帶出了哭音,“沙門!沙門!”

階下的那個人,背脊劇烈的抽動了幾下,但依舊保持著稽首的姿勢,不抬頭,不出聲。

皇帝只好縮回手,提高了聲音,“那……何天呢?”

殿內的聲浪,一下子就降了下來。

江統的回答,清清楚楚:“回陛下,‘癸未夜變’,何天以身護衛故太子,已……歿了!”

殿內再次“轟”一下,又開了鍋了!

皇帝高聲,“到底……怎樣一回事?”

江統剛說了“回陛下”三字,殿內的聲浪,便又倏然降了下來,江統餘下的話,便清清楚楚了:

“……‘癸未夜變’,故太子身負重傷,彼時,賈郭搜捕甚急,何敢洩露聲跡?於是,臣等籌議,對外,只說……故太子經已身故,養傷於繁昌瓊苑者,其實是何天。”

“如是,賈郭既以為所謀已得逞,便或不為己甚?”

“故太子傷勢極重,昏厥長達一月,期間,賈郭雖敗,但庶人倫篡逆之跡已現,而故太子重傷未痊,何以倡義?所以,依舊不敢洩露聲跡,不然,必引來庶人倫之追殺!”

庶人倫,即趙王倫。

“故太子大致痊癒之日,正是齊王冏討庶人倫之時,故太子說——”

“‘吾之被廢,雖曰奇冤,但總是荒唐不孝,失愛於君父,無可怨尤!目今,清河王世子已立為皇太子,統嗣已定,吾若示天下以庶人遹之真面目,則天下必不知所從,討逆諸軍必未戰而自亂,適足以為趙王倫各個擊破也!’”

“‘我是死過再生之人,名位,於吾,雲煙也!罷了!從今以後,我就永遠是何天了!何君高義,為護我而身歿,我以其名姓,力圖恢復,再造乾坤,留‘何天’二字於青史,也算補報了他的救命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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