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心說,哪個說皇帝是傻子來著?他雖不能抗拒妻子廢太子的壓力,卻曉得藉助王、公、卿的反對,保住兒子的性命!

父子天性呀!

鹿會繼續:

本來,既已議定廢太為庶人了,就該立即降詔執行,但彼時天色已經向晚,真正執行的時候,必定已經入夜,一整天的艱苦“談判”,已經叫皇后十分警惕,很擔心有人趁夜生亂——廢太子之執行,並非將其直接自式乾殿往金墉城送,而是必得自東宮發,期間一系列程式,挺複雜的。

於是,繼續將太子扣在式乾殿,待明日一早,再正式執行。

是晚,非但式乾殿,整個宮城,乃至整個洛陽城,都嚴加警訊,沒人睡得好覺。

所幸(可惜)一晚無事。

第二天一早,東武公澹以兵仗“護送”太子回東宮,然後,尚書和鬱持節,詣東宮,宣詔,廢太子為庶人。

太子改服出,再拜受詔。

即是說,“受詔”之時,司馬遹必已除下太子衣冠,換上庶人衣裳。

還有,東武公澹?不就是誣告他弟司馬繇“不孝”的那位嗎?話說,誣司馬繇“不孝”之計既出於何某人,何某人就等於間接的同司馬澹打過交道,這傢伙,啥時候變成皇后的心腹啦?

事實上,有類似疑問的不止何天一人。

鹿會補充說:直到此時,許多人才曉得,東武公澹之繼室郭氏,乃皇后之內妹也。

啊?

好罷,俺這個“三不”,很多事情,真的是很“隔”了。

鹿會繼續:

受詔之後,廢太子步出承華門,乘粗犢車,還是由東武公澹以兵仗“護送”,幽於金墉城。

本來,廢太子之子虨,也該一同送去金墉城的,但兵士入內收虨及其母保林蔣俊之時,虨病發,太醫及蔣俊正在救治照料,那種情形下,若硬將其母子帶走,小孩子只怕不能活著到達金墉城。

當時,東宮上下,眼睛冒火,四衛率的人,手都摸上了刀柄。

蔣俊則表示,請略抬一抬手,只要皇孫虨緩過這個勁兒來了,她就“自致暴室”。

東武公不敢硬來,飛報皇后,皇后也擔心逼急了會生變,只能答允。

鹿會說,他離京之時,皇孫虨剛剛送去了金墉城,蔣俊是否已經“自致暴室”,則不清楚。

鹿會離京,是昨天晚上的事情,何天略略鬆一口氣,還有一線生機!

即命鹿會,先行快馬趕回洛陽,找到郭猗,若蔣俊尚未“自致暴室”,要他設法延緩蔣俊之致暴室;若蔣俊已經致暴室了,則想法子延緩蔣俊之執刑——法子也簡單,給暴室令送錢!

錢到位了,買蔣俊幾個時辰的命,還是有可能的。

我自閶闔門入城,入城之後,直接入宮,入自千秋門,如果有訊息,在千秋門外等!

鹿會受命而去。

何天則暗罵自己:穿越三年,就沒好好的練過騎術!不然的話,騎馬總比乘車快呀!

只能一面自怨自艾,一面叫御者“快些!”“快些!”

期間,在河南縣的驛館換了一次馬,不然的話,人撐得住,馬撐不住。

終於到達洛陽城了,大致是申初二刻——下午三點半。

不到一天一夜,跑出了一百五十餘里,這個時代,這種交通條件,很可以的了。

四個人裡頭,洛瑰自在的多,何天、方頭、御者三個,卻都是眼睛通紅,嘴唇乾裂,一頭一臉的泥塵,跟剛從土裡刨出來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一口氣也不能歇,即自閶闔門入城,沿著東西向橫貫整個洛陽城的大路,直駛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