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筵。

首位自然是賈謐,石崇主位相陪,而賈謐之下,就是何天。

這並非因為今日雅集,雲鶴飛入蟾宮折桂,乃得高位,而是郭彰既不在,何天的官銜,就比“二十四友”中石崇之外的任一人都高,也就是說,客人中,他的官銜,僅次於賈謐,而座次,是按照官銜來排的。

何天倒也謙遜了一番,不過,自然沒人肯越過他,推辭不過,也就坦然入座了。

一路望過去,果然,王敦也換了新衣裳。

可是,換了新衣裳的,似乎只有我和王敦?

這不對呀!

難道,別的人,都不用上廁所?

事實上,大部分的人,都解過手了,只不過,石崇家裡,另有普通廁所,別的人,有需要的,都用的普通廁所。

夜總會風格的招待,不是誰都消受的起,太尷尬,也太繁瑣,一般說來,只有不知底細的“新客”,才會光顧那間超豪華七星級廁所,第二次做客金谷園者,都會選擇普通廁所。

大多數第一次進超豪華七星級廁所的人,都會鬧笑話,這不是啥愉快的體驗;而那班侍婢,也養成了個“點評”的壞習慣,有時候,甚至不等客人走遠,就會在後頭嘰嘰喳喳,不然,何天咋聽得見“必能做賊”呢?

何天不在乎,是因為他沒鬧笑話,鬧了笑話的人,聽到“點評”——其實就是譏嘲,自然不痛快,對這間超豪華七星級廁所,更是敬而遠之了。

好,既然已經開筵了,“有味道”的話題,就暫時打住。

先上菜,水陸珍饈,佈滿食幾,不必細表。

然後,司宴喊一聲,“上酒!”

環佩叮噹,香風陣陣,一隊豔姬,嫋嫋娜娜,魚貫而入。

每人手裡抱一酒甕,一共二十六人,一客一美女,她們的任務是——勸酒。

身邊的美女巧笑嫣然,何天有點暈乎乎的,隱生異感。

倒不是色授魂與,而是美女吐氣如蘭——不是形容詞,美女身上香氛繚繞,十分正常,可是,為啥您檀口張合,也隱有一股異香?

這個香味,同您身上的,頗不一樣,我不會搞錯滴!

看來,傳說石崇使侍婢口含異香,行而笑語,則氣息如蘭,隨風而至,不為虛語?

紅袖添酒,瓊漿滿爵,何天微笑頷首,以示謝意,正待舉杯,門口方向,隱隱傳來一陣騷動。

扭頭望去,是王氏兄弟那兒有狀況——

王敦身旁的美女匍匐稽首,王敦揚著臉,並不搭理。

王導兩手交握,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們周圍的人,不論客人還是美女,個個臉色古怪。

司宴的臉色也變過了,先偷覷了家主一眼,石崇卻是木無表情,司宴只好揚聲喝道,“綠珠!怎麼回事?”

綠珠?

何天心頭一跳。

女子抬起頭來,那是一張絕美的臉,只是面色慘白。

“王都尉……”只說了三個字,聲音顫抖,說不下去了。

王敦尚武帝女襄城公主,拜駙馬都尉。

這時,王導探過身子,似乎是想勸解的樣子,王敦一擺手,王導只好又縮了回去。

王敦轉向石崇,臉上似笑非笑,“季倫!聽說,你以軍法部勒美人,凡美人行酒,客飲不盡者,美人便要軍法從事?”

石崇的聲音乾巴巴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