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勵精圖治而失去政權,一是因為出了曹爽這個奇葩,二是因為失去了士大夫的支援,但目下,士大夫對司馬氏的支援,依舊非常堅定。

齊王攸事件,是個很好的例子。

前頭已經說過了,武帝出齊王之藩,除了他自己的親信,舉朝反對,這種反對,是全方位的,上至宗王、公主、上公、外戚,下至祭酒、博士,輿論上、行動上,有人動口,有人動手——譬如,前頭也說過的,中護軍羊琇與北軍中候成粲謀見始作俑者的楊珧,欲手刃殺之。

成粲也就罷了,可羊琇——那是什麼人?那是武帝發小呀!本是武帝的最鐵桿,卻在齊王攸事件上,堅定不移的站在武帝的對立面上。

何以如此?

根本原因,朝臣們對於太子的“聖質”的深刻擔心。

一個智力可議、性格懦弱、根本沒有統御群臣、治理天下的能力的人,被武帝硬摁在接班人的位置上,理智的朝臣,一致認定,武帝一旦不諱,王朝將發生巨大的、無法預測的大動盪。

到時候,有能力、有威望控制這種動盪的,只有一個齊王攸。

所以,齊王不能走!

此時,士族還遠未發展到後世南朝那種變態的程度——皇帝,你死你的,不干我事,我換個主子就是了!此時,朝士——特別是大族們的利益,是和王朝緊緊捆在一起的,王朝的根基若鬆動而終至傾覆,大族們很可能被一併埋葬。

歷史事實證明,這些大族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晉,真的是中國歷史上最奇葩的一個王朝,完完全全是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的。

若不是自己把自己砸了個稀巴爛,哪裡輪得到五胡來胡天胡地?

總之,目下的晉朝,老百姓不反對,士大夫支援,根本無隙可乘。

另一方面,何天要造反的物件,目下,還是一個“賢后”的形象。

“子隨刃墮”“十七、八塊”二合一,叫何天下定了不再為皇后服務的決心,但是,這是出於現代人的感受和觀念,此時代的人,對於君上偶爾有此行為,並不是那樣在意——只要你待大多數的臣下百姓不這樣就好了。

事實上,此時的朝士,對於皇后,還是頗有一番期望的。

而史實也證明了,初初的時候,皇后沒有令朝士們失望。

原時空,賈南風主政時期,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一段“主暗於上、政清於下”的時代,事實上,如果“主”真的“暗”,“政”是不可能“清”的,除非,這個“主”,是個傀儡,譬如劉禪。

所以,賈南風既有其“險悍”“嫉妒”的一面,也一定有她“清”的另一面。

本時空,有了何天的加持,賈南風“賢后”的形象,較之原時空,更加偉光正了。

這個時候,你去造皇后的反?誰支援你?

還有,你和皇后啥關係?

你和她,不是普通的君臣關係——她是你的主君啊!

你造你主君的反?

你之一切,皆伊之賜,伊對不住誰也沒有對不住你本人嘛!

你會被天下人唾棄的!

還想別人支援你?

做夢吧!

歧盛是個很好的例子,明明為倒楊出了力,卻非但沒能升官,還反把原先的官九品給丟掉了。

其實,即便拿二十一世紀的觀念來說,何天在此時造皇后的反,也是說不過去的——

某小官為某大官一手提攜,在該大官既沒明顯的違法亂紀、也沒對不住該小官本人的情況下,該小官若造該大官的反,必既為官場潛規則不容,社會道德輿論也不會支援。

所以……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