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趕緊去攙,“次騫,這是做什麼?起來!”

然攙不起來——

文鴦穩穩伏地稽首,“俶三族性命,皆拜雲鶴先生之賜!再生之德,銘感五腑!”

後頭的十幾人都隨之伏地稽首。

“唉!次騫,你!……”

還是攙不起來——

別說一個何天了,兩個何天同時用力,大約也攙不起來!

何天嘴上嘆氣,心裡卻是喝彩!

當年,萬軍之中,出入如無人之境,今日,年紀已兩倍半於何天,依舊筋骨剛強,勁力渾厚,隱隱然,雄風猶在!

文鴦再稽首,這才站起身來。

“次騫,怪我!險些來遲一步!其實,文氏同諸葛氏的舊怨,我是曉得的,可就是沒想起來!險些鑄下彌天大恨!唉!”

“彌天大恨”一般用於帝王崩逝,文鴦心裡感動,但也不解:你明明趕過來了呀?咋叫“就是沒想起來”?

何天曉得他疑惑什麼,“其實是孟叔時提醒了我!不然……不堪設想!”

“孟叔時?”

“名觀,殿中中郎,今夜領兵攻打楊府、誅殺楊駿的,就是他!”

文鴦默默點頭。

“我不敢說會鑑人,但此君應該是個大將的底子,至於能否如次騫你般揚名天下,還得看他的際遇。”

文鴦心裡苦笑:“揚名天下”又如何?

嘴上這樣說,“既如此,孟君於我,亦有救命之恩,不曉得……”

何天曉得他的意思,“孟叔時提醒我的話,說的非常委婉,他是不想叫別人曉得,是他將東安公之圖謀告訴了我,所以,登門致謝什麼的,暫時不必。”

文鴦點頭,“好,我聽先生的。”

說罷,轉向身後,“你們倆,上來見過雲鶴先生!”

兩人走上,一男一女。

男子近五十歲的樣子,個子較文鴦矮半頭,但渾身肌肉虯結,論剛強健壯,不在文鴦之下。

“這是舍弟虎。”

何天早已心裡有數,搶先作揖,“陽長,久仰!”

文虎趕緊長揖到地,“雲鶴先生!”

“這一位——”文鴦將手向女子一讓,卻沒繼續說下去。

說下去的是文虎,“這是拙荊。”

女子三十歲左右,容顏俏麗,身姿挺拔,何天雖非專業人士,可也看得出來,這位文夫人身上,是有功夫的。

就是那位“沒骨能氏女”了吧?

女子斂衽,“雲鶴先生有禮,妾墨姑。”

“墨姑”,“沒骨能”之諧音。

何天還禮,“夫人。”

文鴦微微苦笑,“不曉得是太巧還是太不巧?今天家宴,舍弟多喝了幾盅,我就說,算了,今夜就宿在我這裡罷,結果……唉!”

何天說道,“是巧!不是不巧!”

略一頓,“是這樣——”

“我不經請旨而疾馳出宮,除了孟叔時,沒人曉得我出宮做什麼,也沒人曉得我去了哪裡,目下,一定正在到處尋我——”

文鴦大為不安,“既如此,先生趕緊請回!今夜不知有多少大事?陛下、皇后,一刻也少不得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