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趕回來時,表叔的後事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入土的時候,不光表嬸哭得死去活來,就連風塵僕僕的二叔也哭得一臉的眼淚鼻涕,他不僅為表叔年輕的生命感到痛惜,也為眼前的可憐的表嬸表示憐惜。

二叔一回來,表叔的喪事都由了二叔。在旁人看來,這種親力親為的表親關係勝似親兄弟,人家都說李光輝是個講義氣的男人,比親兄弟還親兄弟。

但是在一片讚賞的眼光中,藏著一雙冰冷得像刀子一樣的眼睛一直仇視著二叔。此人正是王喜來,他似乎對二叔忙裡忙外的好心另有看法。

不僅如此,他對已成寡婦的表嫂也同樣懷以一種與眾不同的眼神,同情的微光下似乎更多的是一種眷戀。

一陣震天的鞭炮後,除了表嬸所能感到的孤寂和悲傷之外,整個李家灣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但表叔才過世不到三天,就有人厚著臉皮來給表嬸介紹物件了。表嬸起先還比較牴觸,但不知怎麼的被人洗腦了幾句就有些心動了。

說起來表嬸也算是個漂亮的寡婦,加之她平日裡喜好打扮的原因,在農村婦女當中她總是最耀眼的一個。據說,她年輕的時候還要漂亮,所以也難怪表叔出事之後來介紹物件的人都快踏破門檻了。

聽了此事的二叔不知怎的總覺得來給表嬸撮合物件的人都是沒安好心的,所以他每見一回就要罵一回,久而久之,那些上門的人也都怕了,以後再也沒人敢去表嬸家說媒。

表叔還有一個弟弟,叫李東海。據說是因為原先家裡特別窮,所以是被當做女子嫁了出去的,嫁的不遠,就在隔壁梨花村。

這就是所謂的上門女婿。畢竟男人是好面子的,雖然是迫於家境貧窮,但他因此記恨家裡了一輩子,直到表叔去世,他才提了一提紙錢回來看看。

表叔的離世,做弟弟的自然心痛,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像瘋了一樣的也要追求表嬸。一時間,李東海要娶嫂子的醜聞在兩個村傳得沸沸揚揚。

甚至有人開始議論表嬸是一個不知廉恥的一刻也離不開男人的蕩婦,再怎麼難耐寂寞也要等男人過了頭七,或者忍一段時日再考慮下半生的事才對。

為此,表嬸連門也不敢出,到了迫不得已要出門的時候也是像做賊似的逢人就躲。

特別是在晚上,她總不敢閉上眼睛,她總覺得葬在她房子對面山上的表叔在看著她,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失眠,所以她臉上的眼袋和黑眼圈也越來越嚴重。

老母親偶爾會去看看她,一方面是陪她解解悶,化化憂愁,一方面是幫著照看一下失去兒子的年邁的二爺。

聽說表嬸晚上連覺都不敢睡,老母親二話不說就決定晚上過來和她一起睡,表嬸自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失眠症狀也得到了緩解。

這天晚上,正好是頭七第一天。表嬸和老母親剛睡下,就有人來敲門了。

表嬸嚇得躲在被窩裡不敢做聲,老母親卻像一個大姐姐一樣把表嬸摟在懷裡,但她心裡邊也是怦怦地慌亂著的。

過了一會兒,就聽見二爺在外邊和人說話。“你快走,走,永遠也不要回來了,現在這個家已經不屬於你了。”

二爺說完,那個人也沒說話,只是站了一會兒,朝表嬸房裡看了一眼就走了。

聽見走遠的腳步聲,老母親就問還在外面的二爺,“二叔,你在和誰說話呀?”

“沒,沒誰,我一個人自言自語,睡不著出來走走。”二爺說完就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