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殊在臨安施行新苗法,每年以臨安最高賦稅標準繳納銀錢黍米,餘下糧食皆囤積了起來,封存在倉廩裡,餘量足夠臨安城軍民百姓吃上一年。

他還有一個亨泰錢莊,私底下為譽王走賬,單就她存在錢莊的銀兩就高達五萬餘兩白銀,更別說江淮一帶的富商存進去的銀錢了,如今之勢,有底氣可以和太子抗衡。

此外,方顯作為臨安都指揮使司,手底下握有十萬重兵,衛殊在臨安治下的這四年,以入伍代繳賦稅為餌,令臨安城近半的成年男子在軍營裡服過兵役,數量之大,不下三十萬人。

衛殊當年在衡陽河邊,和宋承恩所說的譽王的短板,如今他已一一給譽王找補了回來。

只用了短短的四年時間,他就讓譽王可以和太子分庭抗禮,讓譽王有了奪嫡的資本。

也無怪乎衛殊此次赴宴,會被譽王奉為座上賓,禮遇有加。

宴席上桌,王妃請官夫人們到大殿上用膳,出去之時,她不忘攜了楚蘭枝的手,一路上有說有笑地和她說著話。

一行人進入大殿,入席坐定後,馮德忽然從外面進來,上前稟報道,“王爺,太子殿下到了前院。”

譽王沒想到太子說來,還真地來了,他起身恭迎太子,將他請到了上座,太子推辭不就,最後譽王再三請讓,他才勉強坐了上去。

侍女上菜,一番推杯換盞後,宴席上氣氛回暖。

楚蘭枝自打太子進殿後,就一直低著頭吃菜,儘量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沒想到還是被太子點名給揪了出來。

“衛大人多次上京述職,我倒是時常見到,與楚娘子自從驪山行宮一別後,竟有四年未見,楚娘子一切安好?”太子朝楚蘭枝的方向,抬了抬酒樽。

“謝殿下掛念,我一切安好。“楚蘭枝伏身施禮後,拿起桌上的酒樽打算敬回太子,衛殊伸手過來,拿下了她的酒樽。

“我家娘子不勝酒力,殿下,這杯我替她喝了。“衛殊說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衛大人要代替楚娘子喝酒,就不能只飲這一樽,”太子示意管事的太監拿了一小壺酒上來,擺在了衛殊的桌上,“那得喝上一壺。”

楚蘭枝神色擔憂地看了過來。

衛殊用眼神安慰著她無妨,就著壺口,將白酒一口飲下,一滴酒都不帶灑到桌上的。

太子看了,都誇了他一句好酒量,暫且放過了他,轉頭和譽王說起事來,“賢弟,既是你過生辰,怎能沒有歌舞助興,我帶了舞女過來,要不要即興地舞一段?”

譽王如何推辭得了,“太子有如此雅興,我定當奉陪到底。”

太子隨意地拍了拍手,侍女上到大殿,撤下了幾盞宮燈,昏暗的光線裡,琵琶彈撥的聲音悠然響起,一襲水袖凌空拋灑而出,而後如波如浪地套攏回一雙皓腕裡,身段纖儂的舞女邁著輕盈的步子踏入大殿,她凌空騰躍,落地下腰,每一個舞步都精準地踩在了琵琶聲裡,在看清那人是雲釉後,楚蘭枝心涼了半截。

太子本就難對付了,再加上一個雲釉,這下更難纏了。

雲釉舞者她的長袖,光腳踏地來到了衛殊的身邊,也不管他不耐地閉上了眼,長袖揮舞著就往他身上繞,坐在後面的歲歲見了,煩躁地拿起了那截長袖就朝外扔去,蘇世卿見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許她亂來。

一曲終了,雲釉把長袖扯了下來,縈繞到衛殊面前,而後緩緩地退了下去。

太子命人掌上宮燈,看著那一團如雲纏繞的長袖,他含笑地調侃道,“舞女這是相中衛大人了,不知衛大人是何意思?”

這話說得楚蘭枝的心裡一沉。

衛殊故作醉酒狀地睜開了眼,他看了眼太子,又看了眼桌上的那一團長袖,只是搖頭道了一聲,“不敢。”

“衛大人有何不敢?“太子拿捏了語氣道,”知悉你與楚娘子成婚已有四年,楚娘子並未誕下一兒半女,家中子嗣單薄,納一房妾室有何不可?“

衛殊坦言道:“回殿下,我並未看上那名舞女,何況將來納妾,那也要夫人同意了才可以。”

這話一出,倒是讓在座的官員譁然。

宋承恩坐在席上,出聲說道:“太子許是不知,衛大人極其敬重楚娘子,說一句得罪衛大人的話,在江淮一帶,衛大人懼內的名聲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楚娘子持家有道,衛大人內宅無憂,才能在臨安城做出卓然的政績。”

“照宋大人這麼說,我大殷朝都該效仿衛大人懼內,這才做得出政績?”太子輕斥道:“這簡直荒謬至極。“

譽王出聲勸道:“太子息怒,宋大人的本意並非如此,無論如何,我朝貫來崇尚的都是夫為妻綱,納妾一事當以衛大人說了算,衛大人不喜那位舞女,此事不提也罷。“

“那衛大人喜歡什麼樣的,改天我送幾個姬妾到府上去,容衛大人好生挑選。”太子抓著此事不放,不依不撓了起來。

衛殊一臉醉意地看向了楚蘭枝,慢聲道:“我喜歡娘子這樣的。”

說罷怕太子再糾纏不放,他一頭磕在了桌子上,裝作醉暈了過去。

楚蘭枝在殿內的淡笑聲裡,出聲替自己解了圍,“我家郎君酒後醉言,大家莫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