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府門前的那條深巷裡擠滿了官家的馬車,落雨如瀑地灌下來,巷子裡堵得水洩不通,衛府的馬車根本繞不過去,加上車上又沒有傘,一行五人只能坐在車廂裡乾等著。

這時有人打傘走了過來,一面走一面提著燈,逢人就問了,“這是不是衛府的馬車?”

衛殊聞言走出了車廂,見是譽王的近侍馮德,他出聲應道,“馮公公,勞駕您老過來尋人,委實是我的不是了。”

馮德趟水走上前來,迎著人笑道:“衛大人,可算是找著您了,譽王看著這落雨天,又不見大人在殿裡,想來大人定是被雨水困在了巷子裡,這才差遣我過來尋人。”

衛殊看著這過不去的巷子,臉上犯了難,“可不能讓譽王久等了,馮公公,身上可帶有多餘的傘?”

“有,”馮德朝外喊了隨從過來,從他們手上拿過了傘,呈到了衛殊面前,“譽王把宴會推遲了半個時辰,大人不必趕急,青石板上雨水溼滑,大人走路還是小心為慎。”

“謝公公提醒。”

衛殊將傘交到了年年、歲歲和蘇世卿的手上,他看著打簾探出頭來的楚蘭枝,喚了她一聲,“娘子,過來。”

車廂外已經站不下人。

衛殊跳下馬車,撐傘站在了巷道里,楚蘭枝走過去,拾掇起裙裾,“我的傘呢?”

衛殊將手裡的傘撐到她頭頂,命了她道:“拿著。”

她拿過了那柄傘,隱約猜想得到他會做什麼,就見他攔腰挎膝地將她抱起,絲毫不顧忌周圍人的眼色,一雙靴子趟進水裡,大步地朝前走去。

這廝的一抱再抱,他還抱上癮了不成!

“衛郎——”楚蘭枝壓著聲音喊了他一聲。

“叫郎君,”衛殊一步不敢打漂,生怕摔了她,“你這裙裾一沾水就不能看了,沒見這麼多馬車排著隊地要在大門前停下,那些內眷不能趟水走在這巷子裡。”

楚蘭枝路過的馬車裡,有人挑開了簾子往外看去,對上她的目光後,含笑地朝她點頭致意,間或聽見幾宣告朗的聲音笑說道:“衛夫人好福氣。”

楚蘭枝不動聲色地將傘沿往下壓低著。

歲歲看著身上的襖裙發了愁,“早知道會落雨,我就穿褲子出來了。”

蘇世卿問了年年,“你能背歲歲麼?”

年年望著這長長的巷子,把話撂在了前頭,“摔了可別找我麻煩。”

天色昏黑,又撐著傘,想來別人也看不出什麼。

蘇世卿下了馬車,前傾了上身道,“歲歲,別人問起,就說我是你哥,上來,我揹你過去。”

歲歲鄙夷地看了她哥兩眼,爬到了蘇乞兒的背上,她幫他撐著傘,由他揹著向前走去。

年年找隨從借來了燈,走在前面為他們探路。

一行人在譽王府門廊下集合,由馮德領著去往了大殿。

譽王正和幾個文官相談甚歡,馮德領著衛殊一行五人進了大殿,他向前稟道:“譽王,衛大人攜內眷給您賀壽來了。”

衛殊領著身後人行禮,“微臣拜見譽王。”

“我剛想著衛大人也該進門了,這就真地來了,”譽王殷欽走了過來,他身形略顯單薄,勝在面容清朗,笑得人如沐春風,他望著衛殊身邊的楚蘭枝道,“這位便是令夫人?”

楚蘭枝朝譽王施行了一禮,“楚氏見過譽王。”

“夫人快快請起,我與徐希常有書信往來,她在信中多番提起過衛夫人,說夫人是難得良善之人,有仗於夫人的施捨,她那道觀才得以接濟流民至今。”

楚蘭枝愧不敢當之時,殷欽的王妃正步態款款地走了過來,“王爺,我過來跟你討要個人,

聽說衛夫人做得一手的好胭脂,還在臨安城開了三間一品紅妝的鋪子,這名聲都傳到了京師了,這人我得帶走。”

殷欽笑望著衛殊,“那你得跟衛大人要人,問我做甚?”

譽王妃嬌俏地說著,“我跟王爺要人,王爺再和衛大人要人,這有何不可?”

一席話引得滿堂的笑聲不斷,最後楚蘭枝跟著王妃去往了內殿,而譽王則和宋承恩、衛殊留在了書房議事。

楚蘭枝坐在內殿裡,聽著王妃和官夫人說話,加上對原書的瞭解,她大概摸清楚瞭如今的朝勢如何。

皇上蒼蒼老矣,將不久於人世,朝堂上兩黨相爭愈演愈烈,以殷辭為首的太子黨佔據著上風,處處壓制著譽王,而衛殊的此次回京,無疑是給譽王增添了一對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