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殊乘坐青幃馬車回到了府邸,一進門,就聽見一道童稚的嗓音脆生生地響起:

“爹爹,你回來了!“

歲歲這麼一嚷嚷,庭院裡的楚蘭枝和年年都停了手裡的活兒,回頭望向了大門口。

楚蘭枝一眼瞧出了他的臉色不對,開口便問道:“你生病了?”

衛殊掩著嘴輕咳了兩聲,聲音喑啞,聽得出沙沙的粗糲感,“昨夜淋了雨,外感風寒,咳了幾聲。”

歲歲關切地走過去,想要看看爹爹病得重不重,被楚蘭枝一把扯住了外袍領子,拖了回來,“你爹這是重感冒,別挨他這麼近,會傳染。”

衛殊的左眼皮跳了兩下,他這人性子冷,好不容易攢起的一絲暖意,在這話後蕩然無存。

楚蘭枝吩咐年年,“去青雀巷的杏林醫館,把坐館的張大夫請過來給你爹看病。”

年年放下手裡的研缽,撒腿就往巷子口跑去,被衛殊扯著嗓子喊停了腳步。

“不必,我看了郎中,手上抓了幾包藥。”

“郎中怎麼能和張大夫比,他可是看了半輩子疑難雜症的老中醫,”楚蘭枝催促著年年,“快去,再晚就請不到張大夫出診了。”

年年轉身衝出了門口,一陣風似地跑過馬車,掀起了青色的窗幃一角。

吳善看見一個糰子驚風掠影地跑出了巷子,他挑開車簾子,看著庭院中的那個俏麗女子,凝脂如玉的膚色,眉如遠山,如水的眸子瀲灩出無限光華,她光是站在深井邊上,便自成一道風景。

“那位就是楚娘子?”

“是。”方顯應聲道。

“聽她說話,這性子莫不是有幾分潑辣?”

方顯不敢吭聲。

“瞧瞧你家公子,嘖嘖,見了楚娘子腿腳都挪不動分毫。“

吳善一躍跳下了馬車,三步走上了臺階,他一腳跨進門檻,摺扇一收拱手見禮道:“在下吳善,和衛殊師出同門,久聞楚娘子的美名,叨擾到府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楚蘭枝施施然地行了一禮,“見過吳公子。”

衛殊的喉嚨幹得冒煙,他扯著嗓子交代下去,“我生病這幾日,書院就交由吳善來管,他代我教書。“

楚蘭枝見他臉色青白,神色倦怠,氣息吐納急促,聽他說話就似生扯著嗓子那般疼,她抬手去探他的額頭,燙得一下縮手回來。

“你發燒了?“

衛殊額頭掠過一抹清涼,本就昏沉沉的腦子,稍微醒了神,“無妨,比昨日好了些許。“

楚蘭枝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人,額頭都能燙山芋了,還說自己沒事,她從進門的方顯手裡拿過那幾包中藥,冷凝了臉色道:“扶他到床榻上躺著。“

方顯不敢怠慢,扶著衛殊往東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