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感謝他們,希望我不會讓他們失望。”西子月輕輕嘆息。

“可是你自己呢?”男人重重敲下琴鍵,突然提升的音階像是石子扔進了西子月心裡。

“我說你會拯救所有人,你自己也應該在所有人的行列中。”男人說,“你最應該拯救的人,是你自己才對。”

“我自己......我很難過......為什麼我會這麼難過......”西子月有些語無倫次,童光越來越微弱。

她的的膝蓋漸漸曲向胸口,在沙發上縮得越來越柔弱,兩條馬尾無聲地散開,變成緊緊包裹住她的一條毯子。

接下來的數十秒內,男人都沒再說話,只剩舒緩的琴聲瀰漫在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托起每寸時光的記憶。

那並不是陽光或悲傷的旋律,只是單純的很優美,讓人聯想到陽光流瀉的庭園,鞦韆在澹黃色的梧桐樹下晃動。

西子月無意識用手捂住了胸口,心臟在她的體內微微跳動,發出生命的脈搏。

還有世界樹的那個奇妙旋律,它同樣在跳動。

好想......好想緊緊抱住自己......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麼痛苦?

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遠到童年。

某一次自己幹了壞事,被母親懲罰,關進了沒有一絲光的小黑屋裡,雖然只是短暫的關了那麼一小會就被放出來,但依舊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可那究竟是件怎樣的壞事呢?

不記得,完全不記得,既記不清那件壞事,也記不清那間沒有一絲光的小黑屋,更記不清......母親。

從一開始,就沒有人在那間屋子,那張沙發上等她。

這間屋子的所有顏色都褪盡了,露出了它本來最真實的樣子,猶如仙德瑞拉的魔法全都消失。

廚房裡的水龍頭開啟了,水嘩啦啦地從生鏽的水龍頭裡流出,注進蓄水池中,雖然水勢並不強烈,但蓄水池很快就被注滿了。

水漫出蓄水池,瀑布般濺灑向地面,頃刻間整個屋子都被水鋪上了一層厚厚的地毯,盪漾在各個房間的角落。

水逐漸蔓延過鋼琴的腳跟,也蔓延過那個男人的膝蓋,水珠從琴鍵的縫隙中溢位,打溼他的手指,但他的琴聲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動聽的旋律在深水中起伏,晨光般的濃霧依舊濃烈。

西子月的髮絲也在水中飄浮起來,她就這麼蜷縮著,在水中緩緩旋轉,彷彿四散張開的花瓣。

整間屋子都彷彿淹沒在海底中,所有散落在地的雜物都浮了起來,包括那張空白的全家福。

就這樣,或許也是一種歸宿......

視野在西子月的眼前一步步變窄、變暗。

可忽然間,她隱約能看到一個模湖的人影在水中朝她游來,起初只是個黑點,但很快變成一個近在遲尺的輪廓。

那個人影一把抱住了在水中逐漸的下墜的西子月。

柔軟,溫暖,那何止是是似曾相似,而是再熟悉不過。

西子月的眼童睜大。

那個人影,是童年時的她自己。

換句話說,她正被自己抱住。

“不要悲傷呀,因為只有你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童年時的自己用稚嫩但真摯的聲音說。

她踮起腳,輕輕向西子月的面容擁去。

她用嘴唇貼在西子月的眼睛上,吻去所有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