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噪聲。

鼓點聲。

雨滴聲。

許多聲音在西子月耳邊交織、夢幻、不真切、虛無。

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墜入眼簾的雨滴。

現在正在下雨嗎?

管它呢,反正她很喜歡這種天氣,不用撐傘就能出現,冰涼的雨絲刮進頸脖裡,有種說不出的美妙。

可這份欣喜沒持續多久,她就失望了。

那並不是真正的雨水,而是這間屋子在掉色。

沒錯,整間屋子都在掉色,像一副被水打溼的油畫那樣,顏色從頭天花板的吊燈上墜落到地板,鑽進地縫裡,或者流向落地窗外的陽臺。

彷彿整間屋子都在下雨。

真討厭呢,這種感覺,好像以前也有過,只是現在又被它追了上來。

她的情緒忽然低落了下去,索性在沙發上蜷縮起來,想在這軟綿綿的質地裡陷得更深一些。

一個低沉又空靈的音節從客廳中央傳來,那是有人正在彈鋼琴。

如晨霧般的光瀰漫在那架鋼琴周圍,連同正在彈琴的人也一起朦朧起來,只能從輪廓裡看出那是個年輕男人,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指尖優雅漫步在琴鍵上。

是路鳴澤?還是路明非?

算了,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這兩人在很多時候都沒區別。

再說了,他也絲毫沒有打擾自己的意思,彷彿他與自己間隔著一層舞臺的幕布,觀眾與演員被完美地分隔開來。

西子月稍微抬頭看了鋼琴方向一眼,就再度躺下。

“西子月,還記得要做什麼嗎?”那個男人說,聲音像是從濃霧裡傳來。

他依舊在彈琴,琴聲如小溪那樣流溢,緩緩流經整間屋子。

“記得。”西子月低垂著眼眉,柔軟的睫毛撲閃。

“那為什麼不立刻去做呢?”

“因為......”

是啊,為什麼不立刻去做呢?

卓尹拉,還有夏綠蒂、繪梨衣、零,她們都還等著自己營救,為什麼不立刻行動起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動也不想動。”西子月搖搖頭。

“是累了嗎?”

“應該是的吧,否則這麼重要的事,應該無論怎樣都會立刻去做才對。”

男人用力按下琴鍵,高亢的音節一閃而過,彷彿湖面上掀起了幾朵浪花,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這間屋子依舊在褪色,牆壁的顏色褪去後並沒有變成白色,而是變成了破舊斑駁的樣子,灰塵在地磚上鋪上了厚厚的一層,細小的塵埃在空中飛舞。

“西子月,現在能拯救大家的只有你。”男人加快了琴鍵的速度。

“我知道。”西子月點頭,髮絲落下的陰影遮住了她的表情。

“不僅是你的朋友們,還有許多你不認識的人,他們也都在等你,等著你衝破黑暗,也等著你參加勝利的宴會。”男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