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價值連城的史料並沒擺在書架上,而是封存在的石英玻璃中,放眼望去像是一間收藏古籍的博物館。

西子月注意到了一本很特別的皮革書,它的封面上居然鑲嵌著一串骨頭,看結構像是手指。

這串手指骨頭,很有可能是作者的手指。

作者寫完這本書的一刻,就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下來,鑲嵌在書封上,表示這本書不會再有第二本,可想而知裡面的內容有多瘋狂。

《冰海殘卷》是這一層的鎮校之寶,它們裝在花紋繁複罐子裡,封存在低溫的液氨中,是一塊又一塊的青銅碎片,記載了與龍族有關的歷史,可信程度相當高,至今也是秘黨研究龍族歷史的珍貴史料。

越往深處走,戰慄不安的因子也就越躁動。

這一路走來,倆人的眼界可謂開拓不少,雖然沒啥世界觀的突破,但獵奇感與好奇感可謂得到了極大滿足。

西子月覺得自己正走在一條朝聖的路上,路的盡頭通往真理殿堂,整個人像是在不由自主前進一樣。

越來越沉重了,那神聖而威嚴的死亡氣息,像是一首不斷放大的恢弘曲子,一支數百人的古典樂隊在冰窖深處演奏,歌聲迴盪在君王的陵墓前。

西子月的側寫素來對逝者敏感。

但即便是剛才瑪雅金字塔數千人的死亡氣息也敵不過龍王孤身一者的死亡氣息。

冰封般的孤寂感。

憤怒與不甘。

溫暖的陽光。

愛與火焰......

許多許多的情緒都在蔓湧,如同彌天的大潮,磅礴之意隨時都能將西子月的思緒淹沒。

西子月乾脆關掉了側寫,免得受不必要的影響。

“到了,最後一層,我已經看到了......康斯坦丁的龍骨十字。”夏綠蒂倒抽著涼氣。

湮滅之井,冰窖的最底層,這裡寂靜得像是古老溶洞,只有無處不在的水聲。

在手電筒與黃金瞳的雙重作用下,西子月看清了周圍。

這一層的地面居然鋪設了厚厚的一層青銅,龍蛇一樣的深槽相互纏繞在了地面上,槽裡流動著深青色的水,它們微微發著光。

這些深槽組成的花紋像是一株繁盛的老藤,分叉,再分叉,不斷地分叉教會,最後匯入前方那片寂靜的湖中。

湖的中央凸起著圓形的祭壇,四根白堊色的石柱立在祭壇四方,如同釘子一樣鎮壓著最中間的神魔。

龍骨十字,就在祭壇的中央。

它跪坐在灌滿水銀的石英玻璃中,像是一在湖底沉了數千年的雕像,充滿了殉道者的神聖意味。

雖然它死了,但它的威嚴始終如鋼鐵般沉重。

西子月和夏綠蒂不知不覺在原地站了很久。

“那玩意,真的死了嗎?”西子月小聲嗶嗶,非常怕那龍骨突然睜開眼大喝一句“勞資死你馬”。

“真死了,不然我們也不會從它身上煉製出純淨的火元素。”夏綠蒂點頭。

她接著說:“不過說真的,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死去的龍王,遺體居然真的會呈現出十字架的形狀。”

西子月重新審視著那尊龍骨十字.....不如說是一具男孩的枯骨。

它的泛著沉重的古銅色,骷髏的眼睛裡嵌著晶化的眼球,像是一對玻璃的金珠子。

雖然它很像人類骸骨,但細看會發現它有近千塊骨骼,有的相互融合,有的組成生物學教科書裡從未出現過的器官。

兩束細骨如扇子般在它背後開啟,那是它的雙翼。

它的雙臂伸開,抓住了身後的翼骨,頭部低垂。

像是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殉難者,十字架居然是它的翼骨。

西子月有些錯愕不解。

卡塞爾的教科書,乃至伊麗莎白,乃至昂熱都不斷強調,龍不是神,終歸是一種生物,具備生物學和基因學的邏輯,因此人類才能用科學方法戰勝它,比如......操起風暴魚雷給它們一哈子。

可看著眼前龍王的遺體,實在無法讓人相信它們居然是一種生物。

那分明是某種宗教儀式的畫面,可以是天使隕落,也可以是惡魔受刑,但絕對不會是一種生物死去的遺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