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專指在官府檢查命案屍體的差役。

在過去,仵作一直是個卑微低賤的行業,不止收入微薄,還飽受歧視。

直到李昂纂寫了法醫學書籍,論證了法醫的作用與重要性,世人觀念才逐漸發生變化。反過來推動了朝廷提升仵作的待遇與地位。

“各位,正常活人的身體溫度是三十七度左右。

這間房間的桌子上放著氣溫計,顯示當前溫度為十六度。考慮到元嘉蓋著一層薄薄的絲綢毯子,姑且算作十七度。”

蘇星火疾聲道:“《法醫病理學》中有說過,在這種環境下,中等身形的屍體每半個時辰,下降一度。

也就是說,如果我是在亥初時分(晚上九點)到亥正時分(晚上十點),殺死的元嘉,那麼他現在屍體的溫度應該是二十七度到二十八度左右。

而如果,元嘉是在醜正時分(凌晨兩點)被殺死,那麼他現在屍體的溫度,應該是三十二度左右。

只要用溫度計測量一下,就能斷定準確的死亡時間!”

走道中人頭攢動,都聽到了蘇星火的話語。

那幾個扣押著蘇星火的船員面露遲疑,望向海魅號的船長。

“...”

船長眉頭緊鎖,按照虞律,船隻在不受管控的外海上航行時,船長擁有相當於虞國官府的裁斷權。

怎麼處置蘇星火、是否相信蘇星火的話語,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船長。”

一位穿著灰色長衫、胸口佩戴理學學會徽章、目光銳利的中年男子,前踏一步,沉聲說道:“不妨一試?”

“戴符師,你也相信他的話?”

船長面露遲疑,中年男子名為戴許,是洛陽學院出身的巡雲境符師,多年以來一直在船上服務,繪製風符、醴涼符等必需符籙。是船上的重要人物。

“嗣王是在下的朋友,他之前屢次提起過自己的好友蘇星火,說他是傑出醫師。既然嗣王信任蘇星火,那在下也覺得可以一信。”

符師戴許說道:“另外,他剛才所說的屍體溫度降低理論,確有其事,都記載在《法醫病理學》中,做不得假。”

“好。”

船長稍作考慮,便同意了戴許的意見,擺手示意船員解開蘇星火的手銬。

“呼...”

蘇星火鬆了口氣,剛要伸手拿起桌上的氣溫計,就猛地意識到什麼,把手縮了回去。

轉過身對船長說道:“閣下,我需要一根不是這個房間裡的、儘可能新的溫度計。”

“嗯?為何?”

“這間房間在我們開啟前,是一個完整的密室,對吧?也就是說,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可能是證物。上面也許有指紋之類的兇手資訊。因此不能使用桌上的這根溫度計。”

蘇星火快速道:“其實在下的藥箱當中也有一根醫用溫度計,但考慮到在下目前仍是頭號嫌疑人,

所以最好還是用船上的其他溫度計。”

“好。你去給他拿根溫度計來。”

船長按照蘇星火的做法,指示船員取來溫度計,轉頭又讓堵在門外的閒雜人等散去——夏元嘉的被殺一案非同小可,必須謹慎對待,防止無關群眾破壞兇案現場。

這小子...還挺聰明的嘛。

李昂跟著人群默默後退,對蘇星火頗有幾分欣賞。

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利用自己的醫師身份,找到一條不被丟進牢獄、將命運交於他人的生路,已經比那些讀書讀傻計程車子們強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