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奶香小饅頭

“誰讓你來的?“

歲歲嚇了一跳，差點把手中的鍋鏟都扔出去了。周月沉面色不虞的站在她面前，“簡直是胡鬧!你一個懷著身孕的人，如何能叫你來這種地方?“

他眼看著就要高聲喚人了，歲歲眼疾手快往他嘴裡塞了一個饅頭。

周月沉是吃過軍營裡頭做的饅頭的。雖然用的是細面，可是口感不佳。趁熱的時候吃還尚可，一旦冷了再吃就變硬發酸，而且吃的時候一定要喝水，不然很容易被噎。

但是這個饅頭跟他以往吃過的不一樣。首先大小是很不同，軍中將士食量大，饅頭都是一個拳頭大小。但歲歲塞的這個只有她半個拳頭大小，成年男子怕是兩口就能幹掉一個了。

麵糰蓬鬆綿軟，還帶著一股奶香。他本就飢腸轆轆，這兩口就將小饅頭吃掉了。吃完後還意猶未盡，很不體面的咂咂嘴，“還有多餘的嗎?“

“有很多。”歲歲笑眯眯的錯開身子讓他跟在自己身後，“我發現營中將士都吃的不太好，他們都是生病的人，若是吃的不好，對病情也不好。“

這奶香饅頭也很好做。而且只要一發就成了，周月沉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叫一發?“

“發呢就是指麵糰發酵的意思，一發就是直接把面揉好整形，然後發酵再上鍋蒸，省時又省力!”她頓了頓，揉揉發酸的手腕嘿嘿的笑，“就是揉麵花點時間。”

她蒸了一大簸籮的奶香饅頭，雪白滾圓的疊在裡頭，她見周月沉還站著不動以為他是不好意思。從背後頂了頂他，“你不是餓了嗎?“

小娘子帶著香氣的身軀貼的很近，他忽然就有幾分緊張，也說不上來原因。歲歲身上有一種很淺的花香氣，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聞到過，剛想細問歲歲就主動給他拿了兩個饅頭。

“要趁熱吃。”小娘子一雙手小巧玲瓏，十根手指纖細可愛，周月沉拿起饅頭。兩人的手有短暫的接觸，他感受到她掌心裡有一層繭，那是常年幹活才會有的。

廚房所在的營帳很是雜亂，光線也暗淡，歲歲看他通身氣質都同這兒格格不入，還覺得怪委屈他的。不過周月沉也就皺了皺眉，選了一個小馬紮坐下。

“你等等!我給你舀點湯!”她鍋裡還熬著大骨湯呢!一掀開鍋蓋，乳白色的湯汁香氣撲鼻，上頭飄著一點蔥花，她盛了一碗出來還添了一塊帶肉的骨頭，忍著燙端到周月沉跟前。

“母后，你為什麼會嫁給父皇啊?““當然是因為喜歡了。”

“何為喜歡?“

“這個母后一時半會也說不清，不過在喜歡之前是心動。你遇上一個人，你動心了，那離喜歡也就不遠了。”

歲歲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搖晃，“周公子，你在想什麼?“

他瞬間回神，“沒有。”他瞥見歲歲捧著碗沿的手指都被燙的發紅，趕緊將碗端過來，又斥責她，“燙了為什麼不說?“

“我也沒那麼嬌貴。”她嘿嘿傻笑，轉身蹲到灶頭那兒，往裡頭又添了一把火。那爐火燒的旺旺的，火光映在她臉上，使得她小臉也紅撲撲的。

還怪可愛的，周月沉想。

“做飯辛苦嗎?“

歲歲搖搖頭，“我喜歡做飯，自己喜歡的事情怎麼會覺得辛苦呢?而且我做出來的飯菜能得到認可，那我會更開心。”

周月沉知道的貴女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宮中的嬪妃總會找藉口送湯水去紫宸殿，口口聲聲都是說自己親手做的，其實都是底下人做的她們安在自己頭上罷了。

“我認識一些小娘子，她們都覺得下廚是一件很掉檔次的事情。“

歲歲不能理解，“民以食為天，怎麼會是掉檔次呢?你知道昭都嗎?我聽說那兒有一個很有名的酒樓，裡頭有不少廚子，但最厲害的那個若是想要吃他做的菜都要提前兩個月去預定。便是達官貴人也不能用強權去脅迫他就煩，所以你看廚子哪裡卑微了?“

她又伸出自己一雙手，“你不覺得很神奇嗎?每個人都有一雙手，可有些人對廚藝一竅不通，可有些人就能用這雙手化腐朽為神奇。”

她指著那一簸籮的奶香饅頭，“做這個真的非常的簡單。牛奶里加糖和酵母化開，靜置一會後加入麵粉裡拌成棉絮狀。這一步需要耐心，因為要確保盆中沒有乾粉才行。緊接著往裡頭加油，再倒出來揉成團。”

這一步不難，誰都會，但是需要很多的耐心。要一直揉，反覆的揉搓，麵糰會越來越光滑，然後繼續搓長收回。這樣的步驟要重複許多遍，唯有這樣麵糰才會變得很有彈性。

“在我看來這件事不光不低下，反而還很有趣。世人崇拜那些文人大儒，覺得他們能寫出好文章、好詩詞來，但其實我們做廚子的也是一樣厲害的。我們也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我們才不該被區別對待!“

他真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辭，剛想說點什麼，沈承掀開簾子衝進來了。三個人面對面都有點懵逼，沈承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滾動，還是周月沉先開口的，“你有何事?”

“殿....…公子，您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周月沉看了歲歲一眼，她趕緊將湯碗接過來捧著，“您先去吧!這湯我給您留著，等您回來喝也是一樣的!“

他同沈承踏出去，沈承才低聲道:“又死了三個人，但是陸大夫說他們都是死於中毒。”

中毒?周月沉加快了步伐，有一處營帳已經被空出來用作挺屍了。他們進去的時候陸霓裳正在仔細檢查屍體的狀況，周月沉同她對視一眼，“可看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