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捧著地瓜小口小口的吃,周月沉坐在她對面,先是猶豫,而後一臉視死如歸般的嚐了一口。隨後眼睛都眯起來了,進食速度更是肉眼可見的加快了,歲歲笑的眼睛彎成兩枚月牙,“我沒騙你吧!是不是很好吃?”

“嗯。”這玩意的口感確實很不錯,裡頭的肉酥軟,香氣撲鼻,熱氣燙嘴。這東西不大,他很快就吃完了,於是就看向歲歲。

歲歲以為他是還想吃,趕緊將另外一個拿在手裡,“我不能給你……我也餓著呢!”

周月沉被逗笑了,他這是在做什麼?竟然在跟一個小娘子搶東西吃,不過這大半夜的來找食物吃,他不免擔心是不是底下的人辦事不利,在施粥一事上打了馬虎眼。

‘不是的……是我肚子裡的孩子餓了……我平時其實吃的不多了。“她嚥下最後一口地瓜,拍拍自己的小腹。溫暖的火光中她臉上散發著一種很溫馨的神情,那是一種做母親的天性。

這下輪到周月沉怔愣了,他的視線停留在她仍舊纖細的小腹上。小娘子整個人都很單薄,真的不像懷有身孕的人。歲歲得意的挺起胸脯,拍拍自己的小腹,“都要三個月了呢!”

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機,但除了最開始的惶恐後她從未生出這是她的恥辱等諸如此類的想法。她現在想到腹中的小豆丁只有期待,她真的很想快快見到這孩子,摸摸它的小手小腳,告訴這個孩子它的母親很愛它。

”你既然有了身孕,為何要在外奔波?你的夫君,你的家人呢?“周月沉今夜的心思格外柔軟些,他同這小娘子也算頗有些緣分,也知道她的艱辛。他甚至想到了那土匪窩,莫不是這小娘子是叫人欺負了去?

“孩子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至於我的家人,其實也不是不要我,是我不願意連累他們罷了。”她語氣難免失落,又莫名的覺得心虛。

那孩子的父親如果不出意外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吧!那她說他死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兩人之間很奇特的再度陷入沉寂,周月沉看那火快熄滅了,這夜間山風也涼,他便主動往火堆裡頭又添了幾根樹枝。那火重新燒的旺起來,歲歲搓搓手,覺得周身也暖了。

“有了身孕之後會很容易餓嗎?”他想到了那個懷著他孩子的小娘子,不知是不是也是這樣的。

歲歲唔了一聲,很實誠的點頭,“是很容易餓。畢竟是雙身子的人了,我也不是饞,大約是它扛不住了。我以前聽其他人說過,說有孕的女子很容易餓,總會半夜起來找東西吃。還有的人口味會變得很奇怪,有人愛吃酸,有人愛吃辣。不過我現在好像也沒有很特別的愛好,大約是這孩子心疼我吧!”

她是見過懷有身孕的表姐的,挺著老大一個肚子,那孩子折騰的母親吃什麼吐什麼。明明吃不下,可為了腹中孩子還是要逼著自己去進食。

周月沉垂下頭,心裡更不舒坦了,“其實……我家中也有一個懷了身孕的小娘子。”

歲歲下意識的問他:“是公子的妻子嗎?”

他苦笑了一下,“我與她並未婚嫁。”

“哦。”她說不上來的失落。但想想也是正常的,似公子這般的人物定然家中有滔天富貴,她聽阿爺說過這些公子哥房中除了妻子還會有很多的妾室。

不過看他神情,想來他府中的那位小娘子對他而言肯定也是個很重要的人。

她斟酌了用詞,很是誠心誠意的道:“那祝公子早日喜獲麟兒。”

他們又坐了片刻後才起身,周月沉將她送至山神廟後門處。歲歲幾步踏上臺階,正要進去了又回頭,“多謝公子了,雖然不知道公子為何周身縈繞鬱結,可我阿爺說了世上事無非就是這樣,糾結與否也總會天亮,何必為難自己。”她手指天空,“公子你看,那啟明星一直亮著呢!”

歲歲跟他擺手道別,開開心心的進去了。

徒留周月沉盯著那扇破舊的木門久久不能回神。竟然被這小娘子看出來了,他為了那日沈承查到的事情始終悶悶不樂。

他不殺伯樂,伯樂卻因他而死。

他因一時貪歡害了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還有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他極小的時候母后就過世了,可先皇后曾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他,“每個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賜,你可能覺得你是太子,往往身不由己,或許也會覺得父皇母后不夠愛你。”

“可阿沉吶,你的出生叫母后真的很開心。你承載了母后所有的期待,那期待並不是說要你有所大作為,更多的是期待你平安喜樂。”

平安喜樂,這是天底下每對父母對孩子的期頤。

可他的孩子,再也沒有這機會了。

“殿下。”流霆悄無聲息的自暗中/出現,“這小娘子出現的未免過於巧合了。”

流霆的擔憂他明白。歲歲的出現是在過於巧合了,他們在土匪窩遇見,如今又在這裡遇見,他不得不多心。於是他擺擺手安排下去,“去查吧!但沒有十足證據前,不要輕舉妄動。她懷有身孕,別嚇著她,就當是為了……宋星眠吧!”

周月沉今年二十有一,皇子成年後便能出宮建府,他是儲君更是要早早成婚。按理說他早該成婚的,便是他幾個兄弟都有了孩子,可唯有東宮到現在都沒能有一個正經的女主人。

朝中大臣為了這樁事情不知道上奏了多少回。人人都有私心,周月沉是儲君,且才華斐然,不出意外將來必定是要繼承大統的,嫁給他為妻的女子便是日後的皇后。

誰不想母儀天下的中宮是由自己府裡出去的。

陛下本該順應大臣建議為他選下太子妃,可貴妃幾次賞賜下來的司寢宮女都被他打發出來了,久而久之的便有太子不能人道的傳言出來了。陛下為此與他開誠佈公的談過,得知他暫時不想娶妻後一個人在先皇后的未央宮坐了一宿,而後朝中便再沒有催著太子選妃的奏摺了。